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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千金(56)

“可是周世子已经被姜梨迷惑了……”姜幼瑶犹自不甘心。

“她哪里及得上你一根头发丝,你这是想多了。”季淑然笑道:“倘若他心里有姜梨,便不会八年来从来不曾提过姜梨一句,这般不闻不问,像是心里有对方的人么?”

姜幼瑶闻言,这才好过一点。

季淑然心里却在思量,她这是安慰姜幼瑶才这般说,但倘若姜幼瑶说的是真的,周彦邦真的对姜梨有意,那可就需要警醒了。虽然男人三妻四妾是寻常,可要让周彦邦心里想着姜梨去娶自己的女儿,季淑然想想都觉得喉头发堵。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姜梨的确不能留。”季淑然道:“我原本想,她若是乖顺听话,日后也能为我们所用。可眼下看来,她并不安分,这才回府不久,就搅得鸡犬不宁,再留下去也是个祸害。”

“娘,要对付她么?”姜幼瑶闻言,眼睛一亮,立刻追问。

“我说了,”季淑然笑着抚了抚姜幼瑶的长发,“姜梨太过招摇,就越是引人嫉恨。你放心,这次她大出风头,已经得罪了人,有人比我们更希望她消失,明日御射,你且等着看就是。”

姜幼瑶疑惑:“有人也要对付姜梨么?”

“幼瑶,你要记住。”季淑然没有回答姜幼瑶的话,只道:“最好的办法是并不血刃,坐山观虎斗。”

姜幼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

姜府里,姜幼瑶不悦,芳菲苑里还是其乐融融的。

姜景睿俨然已经成了芳菲苑的常客,连白雪都晓得他爱喝不苦的茶,在茶盅里浇了大一匙蜂蜜。

“我说,大伯父大伯母可真是太不地道了,”姜景睿道:“你拿了琴乐一甲,居然什么贺礼都没有。”他两手一摊,“年年姜幼瑶得第一的时候,奖赏可是样样不落。”他仔细的盯着姜梨:“都是大伯父的女儿,怎么差别如此之大?莫非……其实你不是姜家人?”

这人说话真的实在太不中听,简直像是特意赶过来给人心上捅刀子的。桐儿气的差点破口大骂,白雪也皱起眉。

姜梨静静的看着他,道:“或许。”

“咦?”姜景睿惊讶,“你怎么都不生气?”

“没什么好生气的。”她本来就不是姜家人。

“你可真是好涵养。”姜景睿耸了耸肩,忽而想到了什么,不客气的大笑起来,“一想到今日姜幼瑶的表情,我就想笑——”

姜梨简直怀疑姜幼瑶是不是曾经狠狠得罪了姜景睿,否则姜景睿怎么这般不希望她好。

“话说回来,明日你到底准备怎么做?”姜景睿问道:“明日是射御,你……”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姜梨,摇头:“这总不能也能夺魁吧?”

姜景睿对姜梨在琴乐一事上能得一甲,胜过姜幼瑶,虽然也很吃惊,却不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因着姜景睿自己也是个对琴乐一窍不通的,根本不明白姜梨能完整并且精彩的弹出一首《胡笳十八拍》意味着什么。但姜景睿也是跟他的一群好友去赛马比过箭术,因他自己学的马马虎虎,晓得这有多难,才会过来劝告姜梨。

“你介时上马,先走两步,便假装不行了认输,或者不要与人比较,我看每年明义堂的那些小姐们,许多都是这样的,有时候上马到最后根本没跑,就一路慢走到终点,也不过了。”他摇头晃脑,“你们姑娘家莫要太拼了,保护自己才最重要,那校验场如此大,万一你摔着了伤着了,可是得不偿失。”

姜梨听他一席话,知道姜景睿也是好意,心里想着,姜景睿和薛昭到底是不同的。

倘若是薛昭,必然要讲:“你既然都要和人比试了,当然要学好,万一摔着了伤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一定要把骑术箭术练到最好,一旦发生什么事,也能应付有余。姑娘家怎么了?姑娘家也要拼!”

姜梨不由得笑起来。

“你笑什么?”姜景睿奇道:“我说的很好笑么?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姜梨,我可是看在我们是亲戚的份上才好心来提点你,你这般顽固,介时可不要找我哭鼻子。”

“放心,我肯定不找你。”姜梨道。

“你!”姜景睿一甩袖子,“我说不过你,随你吧!”气哼哼的站起身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停住,道:“府里有我的马术师父,你等会子要是想去找他,直接去就是了,我和他已经打过招呼,你至少上马后不能被甩下来吧。”交代完这么一句,姜景睿才是真的离开。

“姑娘,”桐儿担心的道:“御射真的那么危险么?要不别去了。”她和姜梨在庵堂里呆了八年,当然晓得姜梨没有学过劳什子御射之术。虽然姜梨也没有学过琴乐书算礼什么得,但那些到底不会有危险,比就比了,这一旦关系到危险,桐儿总不放心。

“没事。”姜梨道:“我自有主张。”她心里隐隐猜到了季淑然为何在白日里对她态度一反常态,既然校验场上刀箭无眼,随时可能出危险,在那个时候出的危险,便只是个意外。

“意外”随时可能会发生。

可她不怕意外,因为她能应付有余。

这就是“底气”。

……

燕京城城西处,肃国公的府邸里,此刻亦是一片安静。

肃国公喜欢艳丽多姿的东西,是以他的府邸繁复迤逦,修缮的极为精巧豪奢。门前就是安定河,河水边是无数华美楼宇,但这些翘角飞檐的小筑,都不及那栋朱色的大宅来的显眼。

今日,国公府上没有熟悉的戏腔传来,安静的有些匪夷所思。

老将军——肃国公姬蘅的祖父,姬大川正蹲在院子里练刀。那院子十分宽敞,四周都是错落有致的芬芳花草,不少还是珍稀品种。却被姬大川带起的刀风“簌簌簌”的砍断了不少,落在地上,脆弱的让人生出哀戚。

躲在房檐上的几个护卫们顿时叫苦不迭,这一批波斯菊可是国公爷花大价钱从海商手里买下的舶来品,精心伺候了几个月,总算结出了几个花骨朵,就这么被老将军糟蹋了,国公爷瞧见了回头又得好好“体谅”他们。

真是太可怕了。

姬大川如今年过花甲,身材却仍孔武有力。他生的鹤发童颜,依稀能看得出当年是个俊美男子,因此虽然年老了,仍是个年老的美男子。他脸上已经有了皱纹,一双眼睛却仍炯炯有神,夏日里就打了个赤膊,手腕上绑着一块红锦,左右手各持一把刀,正在练双刀。

再这么下去,国公爷这一批波斯菊都要阵亡了,一个看上去忠厚的侍卫忍无可忍,终于站出来,制止了姬大川的这个行为,他道:“将军,已经很晚了,先去用膳吧。”

姬大川闻言,停了一停,“刷”的一下,收回手中两把弯刀,问:“姬蘅兔崽子呢?”

侍卫道:“……大人刚回府。”

“他今天不是听人弹琴去了吗?谁弹得好?”姬大川声音洪亮,说的话却仿佛姬蘅今日是去逛花楼听小曲,回来说说哪个姑娘唱的好长得美似的。

侍卫忍了忍:“首辅姜家的二小姐夺了魁首。”

“二小姐?”姬大川一边去披衣服往外走,一边道:“不认识,是首辅家,姜乌龟呀……。”

侍卫望着满地残花,无奈的叹了口气。

屋里,姬蘅倚在塌上,漫不经心的玩着扇子。

若是有人能进姬蘅的房间,定会大吃一惊。这位生性喜奢艳丽的肃国公,书房竟是出人意料的素淡,甚至称得上肃杀。整个书房宽敞到近乎空旷,全都是黑白梨木,没有多余的任何装饰,让人觉得空空的。

然而目光落在他那张漂亮的脸上,顿时又觉得空落落的房屋也变得满足了。

灯火发出微妙的灯光,屋里还坐着一人。

陆玑仍旧穿着一身青衫,留着山羊胡,笑眯眯的道:“今日大人去了校验场,观看琴乐如何?”

“非常无聊。”姬蘅懒洋洋道。

“可明日大人还得继续观看御射,有劳大人了。”

姬蘅抬了抬眼皮子,似乎有些不耐烦。

他不仅是琴乐一项的考官,亦是御射一项的考官,是以明日的御射,他还得去一次校验场。

“陛下为何要让大人去做考官?”陆玑疑惑。

姬蘅道:“陆玑,我招揽你,不是为了让你对我提出问题。”

陆玑心下一凛,又听得面前人漫不经心的回答声传来:“因为皇帝要我盯着成王。”

成王?陆玑一愣,随即恍然。

洪孝帝虽然如今为帝,可太子年幼,成王不除,始终是洪孝帝的眼中刺。但成王背后有刘太妃撑着,洪孝帝又做的是“仁政”,抓不到成王的把柄,只能让成王暂且活着。可为人君者终究是难以放心,成王既然来观看校验,洪孝帝干脆把姬蘅也放过来。

可是,陆玑忍不住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洪孝帝大约不知道,成王如今势力的壮大,可不就是姬蘅一手扶持起来的。

让姬蘅盯着成王?姬蘅不趁机帮着成王壮大势力就好了。

“右相和成王很好,”姬蘅漫不经心道:“我看中书舍郎也快了。”

“沈玉容?”陆玑道:“他和永宁公主似乎……”陆玑只要想到其中内情,便觉得咋舌。毕竟是一国公主,做出这等丑事,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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