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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千金(54)

进退维谷。

正在这时,突然有个声音响起,带着些懒散的深意,问道:“怎么,还没结束么?”

回头一看,却是一直在打盹的肃国公姬蘅,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含笑看着他们。

即便是已为人妇的惊鸿仙子,瞧见姬蘅的笑容时也忍不住一时间晃神,回过神来后,才歉意的道:“眼下出了分歧……”

绵驹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对姬蘅道:“国公爷,你醒了正好,我和小延延以为姜梨应当得魁首,仙子和萧先生认为第一应当是姜幼瑶,咱们两方谁也说服不了谁,既然你醒了,今儿你也是考官,你且来说说,你站在哪一边?”

惊鸿仙子简直哭笑不得。

绵驹找谁不好,偏偏要找这位肃国公。虽然不晓得为何肃国公也成为了琴乐一项的考官,但是今日众目睽睽之下,这位肃国公可是从上场开始就打盹,中途或许是醒了一两次,但又很快心不在焉的眯起眼睛。

从评判第一位学生开始,姬蘅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仿佛今日他只是来游玩凑个热闹。所以四人心照不宣的,也没有去烦恼他,四人就自顾自的决定了其他人的成绩。便是真的让姬蘅过来,他又不是琴师,又怎么懂琴呢?

可是眼下,绵驹却让这位连眼皮子都懒得抬的肃国公来评定最后结果。说姜梨还是姜幼瑶得第一,惊鸿仙子甚至怀疑,肃国公到底认不认识哪个是姜幼瑶,哪个是姜梨?连人的琴声都没有认真听就来评判,这不是瞎胡闹吗?

最重要的是,肃国公的态度就是根本不屑于参与这些事,谁知道他会不会开金口,怕是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绵驹却是目光炯炯的盯着姬蘅。

姬蘅瞧着面前的一页红纸,目光停留在“姜梨”和“姜幼瑶”两个木牌上,低声道:“姜梨……”

“对!听到了没有,肃国公大人很有眼光,已经决定了是姜梨!”姬蘅乐得差点跳了起来。

“绵驹先生稍安勿躁。”萧德音淡淡道:“国公大人话还没有说完。”

萧德音想着,肃国公对琴没什么喜好,喜欢的是唱戏,今日也没有认真在听,定然不会因为琴艺去选择谁。但是肃国公的爱好,有一个是喜欢美人,姜幼瑶可是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萧德音突然心里“咯噔”一下,说起来,姜二小姐姜梨,也并不丑啊!

她扭头看向姜梨。

姜梨正侧头在和身边的柳絮说着什么,更衬得侧影清秀绝伦,浅碧色的衣裙如春日,更勾勒出少女的窈窕和美好,似乎还能闻到她发间的芳香。

姜幼瑶的确很美,但姜梨也一点不差!

正想着,就见美貌的红衣青年突然扬唇一笑,手握着折扇,洋洋洒洒随意指了一个方向,漫不经心的道:“就她吧。”

众人连忙朝他指的方向一看!

金丝折扇薄如蝉翼,合起来也只有窄窄一条,扇子指着的木牌,赫然只有两个字。

姜梨!

姬蘅选择的是姜梨。

惊鸿仙子心下一松,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轻松了不少。拿了季淑然的银子,她也的确帮了姜幼瑶,可是肃国公亲自说话,这是她所控制不了的。而姜梨也名副其实。

萧德音却仍然执拗的道:“国公爷勿要戏耍,校考不是小事……”她的话全都咽在嗓子里,只因为姬蘅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凉凉的,含着几分讥诮,像是洞悉了她心底的秘密,让她一瞬间如坠冰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绵驹当机立断,大笔一挥,就在红榜的魁首处写下姜梨的名字。

尘埃落定!

萧德音眼睁睁的看着红榜上姜梨独占鳌头,再无转圜余地,肃国公姬蘅却是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像是不准备在这里呆下去,就要离席了。

离席之前,眼神却又似有似无的,往姜梨那头飞了一眼。

姜梨也正盯着姬蘅,还想着姬蘅的目的,冷不防姬蘅临走时又看了她一眼,一时间更是怔然,就觉得这人还真的当得起“无常”二字,实在是不晓得在想什么。

不过他这是准备走了么?

尚在愕然,绑着红巾的小童已经拿了写好的红榜,一个个的开始念榜。从后到前,柳絮得了中等,姜玉燕和姜玉娥更差一些,孟红锦倒是得了第六。越往前,姜幼瑶就越紧张。

她能不能得第一呢?

红巾小童念道她的名字:“姜幼瑶,次乙——”

姜幼瑶只觉得脑子一懵,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幸而季淑然扶了她一把。待站稳后,身上微微颤抖着,绝望的等着那小童说出最后一个名字,心里拼命呐喊者千万不要。

然后她注定要事与愿违。

“一甲,姜梨!”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粉碎了姜幼瑶不切实际的幻想,像一把利剑直刺姜幼瑶的胸口。同时刺伤的,还有孟红锦。

孟红锦摇着头,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似乎要分辨这一切究竟是做梦还是现实,手上传来清晰地痛感,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事实。

加上上三门,姜梨一共拿了四个第一了。

在这样下去,自己的赌约就要输了,就要在国子监门口,沦为整个燕京城的笑柄,自己输定了!

一时间,孟红锦的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

叶世杰远远地松了口气,见姜梨得了魁首,他既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事,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听到姜梨是一甲的时候,他嘴角边的笑容。

到底是胜了。

在柳絮一迭声的恭贺中,姜梨的笑容也是很温和的,并不十分感到兴奋。事实上,拿她的所学来参加明义堂的校考,是在欺负这些年轻的学生。不过,看着校验场上沸腾的人声,姜梨心里也小小的高兴了一下。

这一战,她也算小小的扬名了,以后的路走起来,会更加容易。

姜梨又扭头,想去看姬蘅,可只见到校验场门前红衣的背影,渐渐隐没在日光的余晖中。

罢了,姜梨心想,或许是自己多心,肃国公与姜家并无瓜葛,又怎么会注意到自己一个小女子,无非就是恰好遇上,觉得新奇看了两眼而已,就跟他看那些学了新戏本子的戏子一样。

想通了这一点,姜梨就释然了。

柳絮激动地比自己得了一甲还要高兴,道:“姜梨,你是第一,你可听见了?”

“我听到了。”姜梨笑道。

“你怎么瞧着一点儿也不激动?”柳絮有些狐疑,“难道你不高兴?”

“我怎么会不高兴?”姜梨道:“不过是想到接下来还有御射两项,心里觉得很是担忧而已。”

“对哦,”柳絮也想到了,“御射两项,除了那些将门之家的女儿,咱们学堂里的姑娘们也大多势弱。你……会吗?”她小心翼翼的问姜梨。若是从前,柳絮定然毫不犹豫的以为,姜梨肯定不会。可在经过好几次之后,柳絮也不晓得姜梨到底会不会了,姜梨总是一次次的出人意料,让人怀疑她究竟有什么是不会的?比如上三门的书算礼,比如会辨别真画和赝品,又比如能弹出所有人都没用弹过的《胡笳十八拍》。

姜梨含含糊糊的答道:“会一点。”

即便只是“会一点”,柳絮也被这个回答震住了,险些惊叫出声“你果然也会”这样的话。

“好了,”姜梨笑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只是为了应付校考而已,大约今日是运气好,不知御射两项上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她与柳絮一边说,一边往姜家的位置走。

姜元柏看见小女儿姜幼瑶满脸失落的模样,心里正不是滋味,就看见自己的大女儿往这边走来,表情就复杂起来。姜梨背放在庵堂八年,无人教她也能出落成这般,这似乎说明了姜梨本身比姜幼瑶还要聪慧,可这样聪慧的女儿就这么被耽误了。

一方面姜元柏为自己对姜梨多年的不作为感到愧疚,另一方面却又无法忘记八年前姜梨对季淑然犯下的错。虽然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伤害已经造成,用什么办法弥补都会有裂痕,对姜梨来说是这样,对他自己来说也是这样。

姜梨忽略了姜元柏复杂的目光,迎上了卢氏热络的笑意,卢氏道:“梨丫头真是好样的,这才进明义堂没几天呢,就又得了魁首。我瞧着,明义堂这么多年来,梨丫头是最厉害的,旁人都没能做到的事,梨丫头你却一下就做到了。”

夸奖姜梨,却也是不动声色的又踩了姜幼瑶一脚。说姜梨能做到的事,姜幼瑶却没有做到,姜幼瑶比不上姜梨。

姜幼瑶闻言,心中更恨,面色却更加委屈失落,看上去分外可怜。

姜元柏清咳两声,又不忍心小女儿心里难过,就道:“幼瑶也不错。”

季淑然反而还道:“幼瑶还是年幼了些,不如梨儿精炼。梨儿今日真是让咱们大家大开眼界,”她笑着看向姜梨:“日后幼瑶得多跟梨儿学学才是。”

这大度的模样真是让姜梨叹为观止,想着季淑然也真是个能屈能伸的性子。不过让她指点姜幼瑶,且不说她自己愿不愿意,只怕姜幼瑶也不愿。况且姜梨可不觉得,姜幼瑶会觉得自己胜过惊鸿仙子。

面上还是要做的好看的,姜梨就笑着回道:“都是母亲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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