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祟,从今往后,纵使前路茫茫,我也愿意替你披荆斩棘。子祟,以后有我。”
——有我。
只要这两个字,亦或者这个男人随意说句话,都能轻易抵消他的杀欲。
煞童的劫,是以爱克杀,而他,正好是众生芸芸里,唯一那个能克制他杀欲的人,或许……这颗心背着他,已经悄悄动了。
他呼出一口气来,强行稳下那颗剧烈跳动的心,才平静反问,扯开了话题:“那现在要怎么办,去哪找句芒?”
湛离又坐回他身侧,神色庄严而肃穆:“不必了,句芒上神……就在汤谷。”
“什么?可……我们昨天才从空无一人的汤谷逃生出来,确实没有见到你那位句芒上神啊。”
而且还差点被九个太阳烤成人干。
“还记得扶桑树下,和山谷腹壁之上白色的石头吗?”
子祟眨了眨眼,点头“嗯”了一声。
湛离看了他一眼,目光冷冽,如坠冰窟:“那不是石头,那是句芒上神,准确来说,是他的骨灰。”
子祟皱起了眉,这么说,他们俩昨天根本就是下到了一个巨大的墓穴里?就算他常年跟死亡打交道,也不代表他喜欢刨人家的坟,未免恶心得汗毛倒立。
☆、四季如春
“这……可……这句芒不是在仙庭众神出生以前就在掌管天地了吗?什么人,能杀得了他?”
可别告诉他远古上神,也是会老死的!
湛离眉目稍敛,越发显得严肃起来,又说道:“恐怕还不止于此。上神应该是很久之前就已经遭人劫杀了,除却他本人以外,他还饲养了两条龙,若死后尸骨皆被弃之于汤谷,在那么高的温度下,尸体很快就会化成骨灰,确实足以覆盖整个汤谷。那九只三足金乌,一开始并没有阻拦我们,直到你用煞气作乱,才疯狂反击,就是因为,你炸的,不是石头,而是句芒上神的尸身。”
子祟眯了眯眼,身在迷雾一般的局中,却寻不到一个出路的感觉让他烦躁到抓狂,愤愤又骂了一句:“到底是谁!”
“句芒上神岁与三界齐,就算他悠然隐退,也依然有着控制草木四时的能力,凡间也依然有着供奉句芒上神的习俗,莫说是我们这等连劫都没能渡过的区区准神和煞童,就算是正儿八经位列仙班的上神和煞君们,也未必是句芒上神的对手。”
子祟冷下了双瞳,沉默半晌,眼底冻结着更复杂的猜忌,良久才道:“天帝……或者鬼帝。”
湛离神色也一样凛冽,让他们二人看起来平添了一种相似感,只冷静而平淡地补上了一句:“……还有大佛。”
这三位,是整个三界,唯一有可能以一己之力,不动声色地除掉句芒上神的人。
然而……到底是谁呢?
谁也不知道。
“那你又打算怎么查,才能查清楚到底是谁?”
湛离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春分上神失踪,句芒上神被杀,人间四时不稳,二十四节气混乱,异兽界的山神也死了两位,地府经八百年前一役,元气大损,尚未恢复。我们俩应当是众多棋子之中,最重要的两颗,渡劫之日,恐怕就是这盘棋,开局之时。”
“……也就是说,若不能在渡劫之前查出幕后黑手,那么八百年前三界大乱的那场戏,又要重演一遍。”
湛离深锁眉目,那双琥珀一般清澈的眼里,凝固着愁绪:“而且……这一次的规模,只会更大。”
伤亡……也只会更多。
子祟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以后改个名,我叫祸国,你叫妖姬。没想到我们俩在一起,居然能引起一场三界大战,实在是稀奇,稀奇。”
湛离没忍住,生生被他这“祸国妖姬”的想法给逗乐了,只好笑骂了一句:“别闹,说正经的呢。”
“那说正经的,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湛离自己想了想,便侧过头去反问了一句:“春分上神是二十四节气之首,执神器润物谱,负责掌管人间节气,辅佐四时,虽然他比不上句芒上神是远古上神,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染指的,他失踪……多半是被什么人关起来了,若你是那幕后黑手,会把这么一位上神,藏于何处呢?”
子祟眨了眨眼,不假思索:“地府的地狱分很多不同的区域和罪目,因为罪目之详细,导致有些罪目之下是空无一人的,用来藏个人,又有何难?”
他闻言噗嗤一笑,摇了摇头:“你还当真是个心思简单之人。”
这话虽然是在夸他,却反而让他万分不爽起来,横眉竖眼:“那你又有何高见?”
湛离乐够了,这才开口沉下了眉目:“人间。不论这幕后黑手,是仙庭,还是地府,都必不敢让旁人猜到他的想法,因此自然不会将春分上神关押在他自己的地方,三界之间互不干涉,因此只有藏在人间,才最能避免被人发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