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满心满眼,都在想他。
想把他剖开,拆吞入腹,想把他火化,将骨灰贴在心口,想在他颈上栓上绳,牵在手里,看喉结滚动时擦过绳结,想把他紧紧绑在身边,不论生死。
他太想了。
这一想,便想起了堇理山那一夜,湛离说过,异兽由山神看管,虽然他不知道每一位山神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祭祀,但他知道,鹿吴山也栖息着异兽,异兽蛊雕。
也就是说……
这座山,一定有位山神!
当下便更加卖力地祸祸起了这座鹿吴山,笑面的骷髅东一个西一个带着刺骨的诡异笑声,炸得七零八落,纯黑色的火焰更是顺风而起,迅速烧成了一片。
“山神!出来!否则我今天就把你这座山夷为平地!出来!我说到做到!”
呵,祭祀?
他从来就没有以礼待人的习惯!
“山神!出来!”
终于,烈火之中砰一声炸出一片白烟,烟雾散去,便出现了一条足可以将整座山盘上两圈的龙,因为体型太长,还有大半截不得不藏在土中,而龙身之上,龙头却更类似与鸟类,像一只巨鹰,用浑厚而苍老的声音说:“小子,不得放肆!”
山神语气里压抑着暴怒,抬起颈部,高高在上地俯视相较之下变得渺小的子祟,威胁似的低吼了一声,满山煞火,立刻偃旗息鼓,消弭于无形。
子祟却浑然不惧,犹自咧嘴冷笑了一声,抬头露出了那颗虎牙:“舍得出来了?”
“得寸进尺!鹿吴山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不许我撒野,倒是许别人撒野?”子祟指了指身后的阵法,又轻蔑又鄙夷,“我不过烧你几棵树你就上蹿下跳的,那人家在你这摆了这么大一个阵法,你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山神更被激怒,仰天长啸一声尖利而刺耳:“给我滚!否则,莫怪我不给你们地府留面子!”
“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这阵法怎么破,否则……原话奉还!”
说罢,便压低了身子往上一蹿,身后煞气大作,遮天蔽日,形成一抹漆黑的雨云,血红色的闪电,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率先打在鸟首龙身的山神身上。
☆、同生共死
山神躲闪不及,也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敢对自己动手,生生挨了个结实,痛呼一声轰然倒地,巨大的身子倒在山间,发出了一声震天巨响,子祟立刻将煞气凝成锁魂链,把它死死固定在地上。
它只好挣扎着说:“你……这是打算弑神吗!扰乱异兽界的平衡,也是要遭天谴的!”
“天谴?哈,我从来没怕过!说!这阵法如何破!”
山神摇摇晃晃想抬起头,却被锁魂链捆得动弹不得,只能厉声嘶鸣,鸟喙之中喷出烈火:“你找死!”
子祟轻轻往旁边一跃,随意一挥手,头顶的乌云就翻涌起来,忽然间,细细密密的针就如雨一般铺天盖地倾泻而下,扎了山神满身。
他听闻山神撕心裂肺的痛呼,却咧嘴笑得恶劣,露出虎牙来,显出几分冷冽:“不说吗?我是从地府出身,最精通的,莫过于折磨和拷问了,山神要试试吗?”
山神毕竟不属于三界之中,成千上万年的岁月里,职责只有一个——看好各自山上的异兽,因此武力值实在上不了台面,空有庞大的身躯,在子祟煞气的轮番折腾之下,竟毫无还手之力。
“你……住手……!”
子祟伸手,笑得灿烂,手下却在一片一片,剥下它的龙鳞,又一根一根,折断它的龙骨,煞气已经将它扎成了刺猬,血流了满地,沾了他一手,他也不顾,只眯着眼笑,曜石一般的眉眼弯弯如月,甚至带着某种纯真:“怎么,山神要说吗?”
“你这是在找死!”
“这并不是我要的答案,山神还没受够吗?”
山神几乎已经奄奄一息,鸟喙里吐出一阵雪白的烟雾,又深又长地叹了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此阵……用的是奇门遁甲之术,一共有八个门,其中有三生门,三死门,和两个中平门,我只知道八门的位置,却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生门。”
所以,它不是对信庭的所作所为袖手旁观,是它不能。
它也破不了这个阵。
子祟眯了眯眼,停下了手里的凌虐,想起了闯昔时阵的时候,误触死门,便险些跟阵法一起消失,然而这一次,掳走他的人应该也在阵中,那么就算触了死门,也不会伤到阵中之人,最多……
伤的只有自己。
“那么,无论闯的是生门还是死门,都能破阵?”
“是……”
“那就说。”
“可你又怎么分辨生门死门之别?”
“没关系,进的是生门,我就活着去见他,进了死门……那死了我也要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