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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蛮女(66)

他又是一声轻叹,“若想彻底解决此事,一是韩世奇的生意退出宋境,二是遇到大宗购粮的商贾,不要过多调查,该卖就卖即可。”他这番话算得上肺腑之言,这份情谊还是该领。

我再次苦笑,韩世奇的生意退出宋境,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至于后者,韩世奇本意并非是为了做生意,也并不是与契丹为敌,若遇到大宗购粮的人,他不可能不调查就会售出去。

‘梆梆梆’几声更响,我蓦然回神,现已是深夜,不能再耽搁时间,遂开口道:“我只会把这个讯息说给他,至于他如何做,他自己心里有自己的计较,总之,你能提醒我,还是谢谢你。”

听到‘你’字,在黑暗之中,他两瞳光亮奕奕,“这才是以前的小蛮。”

我朝他一笑,提气向墙头轻跃,还未及上去,身后的他急道:“所派大臣还没有商定好,不需这么着急深夜赶过去。我还有事相询。”

我身形一转落下站定后他问:“你今晚和我父皇是第一次见面?”

我一愣,自己和赵光义见面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有什么地方露出破绽了吗?赵元侃为何这么问?

默站着等他继续发问,他却静静打量着我不作声。月已西斜,光线也由白亮转为黯淡。

我皱眉不耐地问:“你想问什么,何不痛快些。”

他道:“你不嫁皇兄的原因除了我所知道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而父皇却知道?”恍然憬悟,原来是自己的一番话引起了他的怀疑,我轻摇了下头笑起来,“追究这些,有什么意义吗?是你多想了,我和你父皇确实是第一次见面。”

他随着摇头轻声笑道:“‘陈道长竟然是你师公’,这是父皇的原话。你是第一次见父皇,父皇却不是第一次见你。”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遂脚尖轻点径向墙头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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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市之上无一行人,两侧酒肆妓楼门楣上虽红灯高悬但门院却紧闭,静寂无一丝声响,我身形轻盈穿行于屋宇之上,向刊家粮铺方向而去。

房中烛光未熄,依稀记得这间是韩世奇的书房,他竟然还没有歇息。

心中一动,赵光义和柴滟接头不可能一、两日内完成,而自己前往嵩山一天即可。此时已是更深夜浓,还是等明天天亮后再说不迟。只要赶在扮做商贾收粮的人之前就行。

主意既定,身形微幌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韩公子,我是买家,你是卖家。在商言商,你的生意既入宋境,为何不放开呢?况且,……。”听声音是赵德芳。

我心头一震,没有想到会这里遇见他。

韩世奇截口道:“这是我做生意的原则,还请您见谅。路途遥远运粮之时折损甚多,所以目前宋境之内我的生意只能针对散户。”

赵德芳声音又起,“路上折损算在我头上,马车车夫我都可以备,你只供应粮食即可。”

韩世奇轻声笑起来,声音依然淡淡,“我韩世奇做生意从不仰仗别人。”

赵德芳似是站起身来开始踱步子,他的身影映在窗子上,我暗中咬紧牙抑着心头愤懑,慢慢朝书房走去。

赵德芳叹口气话锋一转问:“蛮儿现在可好?”韩世奇默一瞬,“她很好,若你从未出现在她们母女的生活圈子,她会更好。”

赵德芳步子似是一幌,声音苦涩道:“是啊,若没有这次相见,她们母女会更好。可是,……。”赵德芳重重一叹,“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做成这笔生意,今日已晚,韩公子先去歇息,我们明日再谈。”

韩世奇的脚步声起,身影向门边走来。我身形微动人已由院子里飘落在檐廊下,顺着廊子一路前行拉开自己房间的门,闪身入内默默站着等着他路过。

韩世奇一脸惊色默看着房内的我,光线虽黯但他脸上神情清晰可见。半晌之后,我身子向后一退,他进房问:“蛮儿,出了什么事?”

我拉上房门,盘腿坐在矮几旁,“我没出什么事,是你有事。”他坐在对面蹙眉不解盯着我,我道:“赵光义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他们本欲擒你用以威胁你爹爹,后又改为派人扮作商贾前来大宗购粮,若你痛痛快快卖粮就不会有事,若有异议,估量着你会有危险。”

黑暗之中他默着不语,似是想对策。我亦不语,不想打断他的思路。

他却突然道:“你深夜前来,只为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心念急转,明知他看不清自己的神色,但仍撇过头掩饰道:“我还要前往嵩山去见娘亲,不只是这一件事。”

静寂之中,‘咿呀’一声房门轻响分外清晰,听声音应该是书房方向,赵德芳应该不会不告而别,但他此时出去,会去什么地方?莫不是柴滟她们母子也在京城,心念及此,猛地站起身朝韩世奇道别,“世奇,儿女的安危在父母心中是最重的。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走了。”

韩世奇语含担忧道:“他明日还会来,如果找他不要现在跟过去。若是前去嵩山,也等到明日,我……,让韩风陪你前去。”

我已拉开房门,“我不会有事,你勿担心。”语毕,自廊子里飞纵出去,跃上房脊随着前面的赵德芳一路前行。

赵府,青武斋。

我屏住呼吸,紧贴在窗下细听着房内的动静。

“相公,傍晚时分出去,此时回来,莫不是生意谈成了。”柴滟温柔的轻语声传来。

柴滟果真随着来了,而且住在赵府。

虽说这样他们可以躲避官兵,赵德芳竟带柴滟居于他与娘亲曾以住过的府邸?微怒再次涌上我的心头,另外,他购粮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柴滟?

“哎”。赵德芳一声重叹,我趁此时机伸出手指蘸些唾液点湿窗纸,向房内望去。

柴滟头发绾得光亮,耳后发髻之上插着珍珠簪子。这分明是一个温婉可人的富家太太,哪像是统领一个庞大组织的首领。

她把手中洗好的帕子递给赵德芳,嘴角微抿温和地问:“那刊家粮铺东家果真不做这笔生意?那为何上次又卖粮给你了呢?若粮食运不过去,李顺那边支持不了几日,他姐夫王小波答应不取民众一针一线,仅靠四川府衙那些粮食,不说李顺,王小波他能支持多久?”

我心中大惊,‘王小波’,此人不是川乱的领头之人吗?赵德芳竟与其妹夫李顺有联系,听柴滟话音,赵德芳似已与李顺联盟。难怪赵德芳会大宗购粮。

赵德芳擦过脸后把帕子递还给柴滟,坐在锦凳上叹口气,柴滟斟杯茶水放在赵德芳身边桌上,赵德芳道:“他说生意才入宋境,存粮现在只能针对散户,但据我估计,这不是原因所在,原因或许忌惮契丹王室。”

柴滟秀眉微颦,“那要如何是好?我们此行难不成会是无功而返?”

赵德芳笑着安慰她,“哪会这么轻易回去,我此时回来只是恐你担心,天亮之前我还会前去刊家粮铺。”

柴滟脸上略显紧张之色,“晚上独身一人在这里,我心中有些害怕。白天我到湖边转时,发现湖心有一小楼,你送我去那里。”

赵德芳手中杯子一幌,茶水酒出少许落于他前襟之上。

柴滟静静打量着赵德芳脸上的神情变化,她面上表情自若,眸中神色却颇为复杂。而赵德芳惊愣失神,丝毫没有注意到。

我心中微怒直冲脑门,这女人得寸进尺,握住双拳抑着踢门进去的冲动。

“啪”一声轻响,手握得太紧,关节响了下。

我一惊,忙向房中望去。赵德芳恍若未闻,望着柴滟的目光有些闪烁,“夫人,这房中一切准备的甚是妥当,再去湖心小楼还要重新收拾,我们或许明日就会回去,咱就不折腾了。”

柴滟笑着轻颌了下首,但目光冰冷自这里扫了一眼。赵德芳似是轻舒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默默呷起茶来。

柴滟显然已察觉房外有人,但却不动声色,估莫着是顾及到赵德芳,不能贸然出手。

但自己既已寻到她的行踪,已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若自己行动快些,或许娘亲还能赶来擒住她。

心念刚定,还没有直起身子,一股劲风迎面而至。

我身子往后一仰堪堪避过,但窗纸‘仆仆’数声已然全破。房内柴滟的惊呼声伴着赵德芳的轻喝声传过来,“谁?”

这女人装的好像,刚才那惊惶失措的声音是发自她的口中吗?

我朝打开房门疾速而至的赵德芳冷冷一笑,跃下廊子。月色之下,我展开身法向院门驰去。

“小蛮。”是赵德芳不置信的声音,紧接着背后传来飞纵之时的衣袂破风声,我对着银月不屑地笑笑,暗中提气,身形更是如利箭一般,一会儿工夫,便把他远远甩在身后。

淡淡银光泄满大地,万物皆静止,陪我前行的只有那随着游动的影子。

我心中暗叹脚步却不停,原打算通知娘亲赵光义的计划,刊家粮铺一行,却意外得悉柴滟行踪,希望这次能一次成功,让娘亲安全脱离鹰宫。从此之后,娘亲不再独身一人默默自苦。

胡同口的街道上,一个白袍之人匆促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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