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锦糊里糊涂的站在火车站外,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火车站上的电灯,十盏里只亮着两三盏,他既是看不清周遭,又抓不到熟人,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摸摸身上口袋,他发现自己如今是一无所有——钱都装在皮箱里,皮箱由白晓峰拎着呢!
凌晨的凉风席卷而来,他冻的打了个冷战。忽觉有人拍了自己的肩膀,他立时回过头去,却是见到了马国英。
马国英换上了军装,军帽压的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眼:“你和人走散了?”
三锦哆嗦着一点头:“你见着白晓峰了吗?”
马国英答道:“不认识。你跟我走吧。”
三锦想要在火车站外再等一等,可是又想大家都是一起的,既然目的地相同,那和谁走不是走呢?
弯腰上了汽车,他与马国英坐在后排。待汽车驶离火车站后,他便出言问道:“咱们这次是在哪儿住?”
“陆军招待所。”
三锦有点发怔:“我们怎么会住到陆军招待所去?”
“我不知道你们蒙政府的人住在哪里,我是住在陆军招待所。”
“我们不是一起的么?”
“你们开的是什么募捐大会,我来参加的是防共会议,怎么会是一起的?”
“那何宝廷也是住在陆军招待所了?”
“我和他不熟,他好像是另有住处。”
三锦骤然发现自己落到了和马国英共处的境地,顿时感到很不自在:“我……我也不想去陆军招待所,你借我点钱,我到日本俱乐部住去!”
“不借。”
陆军招待所是所位置偏僻的小楼,周围老树环绕,门口站着卫兵趴着狼狗,也不像个招待所,倒像个特务机关。马国英下车之后,回身一把抓住三锦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将他向内带去。三锦挣了一下:“你怎么像个绑票的?现在天都亮了,你给我找部电话机,我打长途电话到张家口问一问,就知道那帮人住在哪里了。”
马国英不理会,把他硬是拉扯进了楼内。
在二楼的一间房内,三锦和马国英相对而站。
三锦心里有些不满,但脸上并不显露出来,只做若无其事状:“这是干什么?四年多不见,我看你这脾气可是见长。”
马国英心里的确是堵着一股火:“不干什么,四年多没见,和你叙叙旧而已。”
三锦笑了:“我们有什么旧好叙?好像四年前我们就时常见面似的!再说你这架势也不像叙旧,倒像是要吵架。好啦,马国英,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几乎是每次见面都要吵一架。原来是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何必还要斗气?”
马国英听了他这一番磊落言语,心中愈发的气不打一处来。沉默半晌后,他出言问道:“你现在成家了没有?”
三锦犹豫了一下:“老严在战场上被炸残废了,如今就住在我那里,我还有个儿子……这就算是一家了。”
马国英听说过严云农在战场上遭了难,瘫痪之后连影儿都没了,没想到却是落在了三锦那里。不过他并没有提及此事,而是转而问道:“儿子?那个杂种孩子吗?”
三锦登时就不高兴了:“你少胡说八道!”
马国英站在三锦面前,目光越过三锦的头顶射向窗外:“你和严云农倒是有点真感情啊!”
三锦皱起眉头来:“我和谁有假感情了?”
马国英收回目光凝视了三锦的面孔——片刻后他忽然抬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你和严云农上没上过床?”
三锦这回脸色都变了,用力打开了马国英的手:“你还要胡说八道?”
马国英上前一步,猛然搂住了三锦:“严云农到底残废成了什么样儿?他还能干你吗?”
三锦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马国英,你放开我!”
马国英手上使劲,几乎要把三锦勒进自己的身体里,口中的污言秽语却是说的更加起劲儿了:“他干你还是你干他?是了,一定是他干你,因为你长了个欠操的屁股,对不对?”
三锦多少年没听过这样的话了,立刻气的要发疯。而马国英在连挨了十几个嘴巴之后,强行把三锦按在了沙发上——他觉得三锦有着放荡的本性,根本没有拒绝自己的理由,现在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