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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525)

沈冲如今身份微妙,为免节外生枝,我没有跟谢浚提起过他,笑了笑,道:“自是桓瓖的心腹侍卫,身手了得,长史放心。”

“入宫之后又该如何?”谢浚问。

“长史将这些贡物的箱子送入董贵嫔宫中之后,仍如上回之法,将我与那位陶内官换了,自可出宫回府,旁事莫管。”

“我回府之后呢?”谢浚道。

“自是准备接应,返回上谷郡。”我说,“大夏门外五里有一处草庐,乃平日行人歇脚之所。长史可在城门关闭前,与那些侍卫出城,埋伏在草庐附近等候,待得我这边事成,便可碰头。”

谢浚有些疑惑:“我等便只须等候?”

“便只须等候。”我笑笑,“长史放心,我定然会将二人带到。”

谢浚看着我,虽仍有疑色,但终究点了点头。

查看过库房里准备的物什之后,我又与谢浚商议了一番行事的细节,走出外面去。

“今日要做何事?”谢浚问。

“不必做多余之事。”我说,“长史仍到东平王府去一趟,说一说最近接到的秦王病况。便说你得了急报,上谷郡那边令你即日返回。如此一来,明日,长史便可大大方方带着他们二人消失,就算东平王有疑,也无所追查。”

谢浚了然应下。

如既定之计,不久之后,谢浚到东平王府去了。我正要回院子里,冯旦走了来找我。

“霓生姊,”他说,“你不是说想吃莱阳梨么?王府外头来了叫卖的,你可要去看看?”

我心中一动,忙问:“在哪边门?”

“就在东北小门外。”

我谢了声,忙快步走去。

还未出那小门,外面叫卖的声音已经清晰入耳。

我走出去看,只见是个面生的男子,长得黝黑,挑着两筐梨。

见我张望,他笑笑:“这位郎君,买梨么?莱阳新梨,都是才摘下来的,十钱三斤,包甜。”

我走过去,将那梨拿起两只来看了看,道:“这般货色也要十钱三斤,诓谁?”

那人忙道:“这可不贵,郎君也知晓,莱阳到雒阳可不近,光是腿脚费也须花上许多,十钱三斤已是大大亏了本。小人家在大夏门外的邙阳乡,常年卖梨,郎君尽可放心。此番进了五十斤,就等着卖了好过年,郎君便买些吧。”

我摇头:“你说的好听,这梨看着也不新鲜,不要不要。”

说罢,将那两只梨放了回去。

顺便将手心里一张折成方胜的信纸压在底下。

那人也不多说,挑着担子走开,边走边吆喝:“正宗莱阳梨,十钱三斤!莱阳梨……”

我转身回到王府中,冯旦见我两手空空,颇是意外。

“霓生姊不曾买梨?”他说。

我说:“不曾买,品相不好,还要十钱三斤。”

嘴上说着,心里却想着方才那人的话,不由地松一口气,露出微笑。

五十人。

公子的人,终究是赶到了。

第225章 授计(上)

隔日, 天气似乎又转冷了些,天空铅云密闭,似乎将要下雪。

动手的时机就在夜里,但一切是否按计议行事,还须等宫中的消息。

按我那日与谢太后商议的方法,她今日早晨会去董贵嫔宫中赏菊,若事情可顺利,她便会装病, 而董贵嫔则会派人将消息送出来。

桓瓖和沈冲会在那别院里等候,无论成不成, 我都须得去一趟告知他们。

而在这之前,我什么也不能做, 只能在□□里等着。其实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时候, 明明有大事要做,却只能无所事事。一大早起来, 我慢吞吞地用了膳,又去那小楼里看一会书, 到了巳时,还无消息。

与我相比, 谢浚却全无急躁之色。

早晨与我照面之后,他如常到堂上去处理事务, 而我按捺不住去找他打听消息的时候, 他仍在与何达商议着该在王府的什么地方再凿一口井, 仿佛全然忘了还有大事要做。

待得何达离开之后, 谢浚才看向我。

“找我何事?”他问。

我说:“无事,久闻长史遇事稳若泰山,乃名士典范,特来观赏。”

“时机成不成皆是天意,何必强求。”他将手边的文书放好,说,“殿下时常临大战前仍看书下棋,便是藉此保持清醒,不至于为焦虑所迷。”

我不置可否。在谢浚看来,秦王什么都是好的,我对他的褒奖之词并没有什么兴趣。

“你来了正好。”这时,谢浚道,“今晨使者送来了些信函,也有你的。”

说罢,他将案上的一只木函拿起来。

我眼睛一亮,忙上前接过。

看上面的封泥,确实是公子寄来的,不禁欢欣雀跃。

“殿下甚为守约,这信函才送到上谷郡,便转来了雒阳。”谢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