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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509)

桓瓖面色微沉。

“有一事你未提及。”他说,“元初如今是关中都督。整个雍州都在其管辖之内, 他不会让沈氏覆灭。”

他会提起公子, 我好不感到意外, 笑了笑。

“公子可听说了前番慕容显围困武威之事?”我不答反问,“凉州的外军,在郑佗和下邳王合力拆毁之下,已经羸弱不堪,若非元初斗智斗勇,只怕凉州已经覆灭于外敌之手。这样的兵马,公子以为能挡住朝廷及诸侯的攻势?此乃其一,其二,元初的为人,公子亦是知晓,乃公私分明。一旦出事,他发兵救长安,便背上了反叛之名,他真会这般做么?”

桓瓖一时无言。

“你从前不是唤元初公子?如今怎称他元初?”他忽而盯着我,目光意味深长。

我:“……”

纨绔的着眼点就是与别人不一样。

“这与公子无关。”我说,“公子该想的,是我方才的话。”

桓瓖一脸无趣,靠在凭几上。

我并不担心他用武威那事是秦王阴谋来反驳我,因为那事的真相乃是秘密,只有我、公子、秦王等少数人知道。在上谷郡中,我就已经知晓,秦王虽与大长公主串通,却并未打算告诉她,遑论桓瓖。包括大长公主在内的外人看来,那武威之围,乃是因公子英明反击而解。

这有名无实的功劳,算得秦王给公子赔上的大礼,不过公子领不领情就不知道了。

“一派胡言。”过了会,桓瓖道,“东平王昨日还请我伯父过府商议朝政,交往甚善。桓氏族人在朝中亦仍受重用,未受非难。”

“哦?”我说,“那么为何桓氏在谯郡练起了私兵?”

桓瓖:“……”

他看着我,冷冷道:“这是元初与你说的?”

我说:“是谁说的无甚紧要。桓氏除元初和公子之外,无人领兵。且凉州羸弱,公子这左卫将军在北军之中,留任卸任不过是东平王一句话的事。整个桓氏的利益要害都在雒阳,东平王只要有心,动动手指便可一网打尽,就算谯郡有私兵,也根本阻挡不住。”

这话显然触到了桓瓖心头的疑虑,他一时没有说话。

我继续道:“其实对于此事,大长公主那边已有了些安排,只是恐怕不曾透露给公子知晓。”

“何事?”桓瓖紧问。

“大长公主投靠了秦王。”我说。

“秦王?”桓瓖有些吃惊。

“正是。”我说,“不过此乃权宜之计,并非最紧要的。秦王远在千里之外,雒阳一旦有变,他鞭长莫及。桓氏的当务之急,乃是解决存亡之危。”

“你何意?”

我看着桓瓖,微笑:“这甚是简单,既然桓氏最大的威胁是东平王,那么将东平王除掉便是了。”

桓瓖看着我,少顷,深吸一口气。

“你有何计策?”他的声音终于缓和下来,透着些疲惫,“暗杀他么?”

我说:“除掉东平王,根本乃在于瓦解其势力,暗杀乃下策,只会教事态难以预测。但凡权臣,其欲无尽,非问鼎至尊不可止,我等可在东平王背后推一把,自有天下人替我等除之。”

桓瓖讶然:“哦?如何推?”

“公子可还记得三年前我等救出太子妃和皇太孙之事?”我说,“再做一遍便是。”

桓瓖惊诧十分,但很快便露出了明了之色。

“你的意思,便是将三年前的荀后换成了东平王。”他说。

“正是。”

“可慎思宫密道已经为人知晓,两年前就被朝廷封堵了。”桓瓖道,“就算使计将二人送入慎思宫,也无从再救。”

“故而直接将他二人从宫中救出也是一样。”我说,“当今宫中内卫,皆来自北军,公子是左卫将军,此事大有可为。”

桓瓖摇头:“自沈氏外逃之后,东平王便大力整治了内卫,如今内卫都是从忠于东平王的营中抽调,难以策动。”

“不必策动。”我说,“公子在北军数年,交游当甚是广泛,如今内卫中最大的将官是何人,公子可知晓?”

桓瓖颔首:“知晓,是卫尉卿瞿连。此人是东平王心腹,如今统管内宫一切禁卫事务。”

我说:“公子与其交往如何?”

“说不上十分相善,但相识也有三年,酒局宴乐时常可遇到。”

我说:“如此说来,公子对其音容言语,当是有些熟悉了。”

桓瓖愣了愣。

他瞪着我,狐疑道:“你是说……”

“正是。”我说,“公子可扮作瞿连,将今上与谢太后带出来。”

桓瓖:“……”

“你简直异想天开……”好一会,他面色扭曲,“瞿连生得一脸麻子,我如何扮?此人还污糟得很,随地吐痰,开口便是污言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