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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190)

还说什么不想依靠父母。

我心底哼一声。

到得那时,除非再像河西那样有立下大功之机,否则就一辈子留在这个什么破通直散骑侍郎的位子上吧!

我越想越气,正走着,突然,胳膊被拉住:“霓生。”

回头,却见公子指了指廊下的另一个岔道:“你走错路了,逸之院子在左边。”

他开口说话,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直行也可往。”我生硬地说。

公子讶然:“可平日我等都是往左边走。”

“公子要往左走,自去便是。奴婢一向直走,待回到院中再去与公子会合。”我说罢,不再理他,自往前而去。

我知道这样很是无礼,不过我现在只想静一静,不想看到公子的脸。按公子脾气,他必然也要生气,索性让我走开,不会再理会我。

不料,没走两步,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并未消失。

回头,却见公子竟也跟了上来。

我:“……”

“你说的,直行也能去,那便直行。”公子面无表情,看也不看我,从我身边走过,径自向前。

我盯着他的背影,不得不承认此人颇有些让人气疯的本事。

他走这边,你就回头左拐得了,看谁气谁。心里气道。

但我终究没有往回迈动步子。

“愣着做甚。”公子的声音从前方廊下灯笼的绰约光照中传来。我深吸一口气,翻个白眼,跟上前去。

这条路的确能回沈冲院子,不过要绕过花园,须得走很长一段路。

公子一直走在前面,我隔着两步走在后面,谁也没有说话。

许是因为没有人会无聊到夜里来逛花园,走出回廊之后,再也没有了灯笼光可照路。幸好天空中星稀月明,月光挂在当空,晖光清冷如霜,倒也能看得清几分。

一阵风吹来,我再度打起可喷嚏,一连两个,只觉鼻子塞塞的。

正在前面的公子忽而站住脚步,回头。

我也站住,看着他,愣了愣。

“走快些。”他说,“跟着我。”

我说:“为何?”

“前方无灯烛照路,稍不小心便会摔倒。”

我心中嗤之以鼻。

“公子但走便是,我看得清。”我说罢,径自像他刚才那样,从他身边经过,看也不看他。

不料,才堪堪过去,手臂突然被握住。

公子拉着我,月光下,映得那张脸更加冷峻。

“你发甚脾气?”他低低问道,声音里压着不满,“出了何事?”

“奴婢未曾发脾气。”我说。

公子冷冷道:“你自进了那浴房起便这般无礼,我已忍让你至此,究竟有何不满?”

他不提那浴房也罢,如今提起,我登时火冒三丈。

“我一向这般无礼。”我冷笑,“公子若看不上,便把我赶了,换那些又穿裙裳又含情脉脉又说话温柔的侍婢来伺候好了!”

公子一愣,不明所以。

“甚穿裙衫,甚含情脉脉说话温柔?”他皱眉,“你说清楚些!”

我其实有些后悔。

方才一时嘴快不择言语,说出来之后,我也有些愣怔。

不过这不是服软的时候,我不与他多言,道:“公子放开。”

“不放。”

我用力挣脱,不料,公子外表文质彬彬,气力却是大得很,我发蛮力甩了好几下,他才终于松手。

“霓生……”公子话音才出口,我已经快步往前走去。

又一阵寒风出来,我又打了个喷嚏,但我一步也未停下。身后追来的脚步声越急,我也走得越急。但就在走过一处转弯的时候,突然,脚下一空,我猝不及防地朝前倒了下去。

幸得我反应及时,用手撑住地面,不至于摔个面朝天地。但右边膝头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卵石铺就的地面上,一阵钝痛。

“嘶……”我疼得龇牙咧嘴。

“霓生!”公子追上前来,将我扶住,“如何?”

我不想跟他说话,再次挣开他的手。但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时候,只觉腿上还在发软。

公子不由分说,将我架起,往前走几步,在一个石墩上坐下。

“伤到了何处?”他半蹲下来,问,“足踝?”

我瞪着他,想从他手里把脚挪开,公子却忽而面色一整:“莫任性。”

月光下,那双眸锐利而明亮,竟有一番威严的气势。

我知道现在不是乱发脾气的时候,片刻,从牙缝里道:“膝盖。”

公子随即方才足踝,将手指在我的膝盖上面轻轻按了按,问:“疼么?”

我不情愿地点点头。

“辣痛还是暗痛?”

“暗痛。”

“麻么?”

“麻。”

公子沉吟,道:“或许不曾破皮,但定有瘀伤,须得以冰水敷起。”说罢,他站起身来,四下里看了看,而后,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