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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11)

我假装出神地赏花或者观鸟,或者捧着一本书在廊下看。他经过时,总能认出我。

我抓紧时机,问他这是什么花木,或者谈起书中某句经典的释义,沈冲总是耐心地解答,似乎在对待一个勤奋的学生。

一次在桓氏和沈氏两家的聚宴上,我听沈冲向大长公主说,想不到公子身旁的侍婢也这般爱好学问,实乃桓府幸事。

公子闻言,露出诧异之色,而我则一脸平静,心里美滋滋的。

可惜两年前他当上助教之后,身边总有陈昱这样一脸严肃的老叟,我就算再强行与他见面,也说不上话,甚是无趣。

如桓瓖一般,沈冲也问起了公子与谢浚会面的事。

如我所料,公子对谢浚称赞不已。

而沈冲听罢,一笑。

“听闻谢公子父亲身体不好,他此番回京,当是要逗留许久。不过秦王那边如今也闲了下来,他离去无妨。”

公子闻言,露出讶色:“闲下来?秦王不是正在平叛?”

沈冲亦露出讶色:“你不知么?”

“知道什么?”

“陛下要将秦王调往羌部,河西的战事,恐怕要交给秣陵侯荀尚。”

公子闻言,目光定住。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原本是按3000字左右一章的量写的,为了分章自然些,以后还是每天分两次更新吧,早八点和晚八点各一次。

另外,谢谢各位热心捉虫的大大!这个文大修过几次,留下很多虫子,鹅眼昏花有时实在是捉不过来……

第4章 沈冲(下)

沈冲的父亲与众多重臣来往密切,且时常在沈太后面前转悠,消息自是灵通。

当然,大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姊,宫中的事更没有她不知道的道理。我想了想,大约是她了解自己的儿子,故意不让公子得知。

事情须得从秦王平叛说起。

河西的战事,秦王本打得十分顺手,眼看着便要将叛党剿清。可在这时,朝廷突然令秦王向西南抵御羌人,另封新到任的凉州刺史荀尚为征西将军,假黄钺,都督凉州诸军事,率凉州之兵继续征讨秃发磐。

桓府的奴婢们都是见过世面的,这个消息当了好几天的谈资。

西南羌部,几年前已被驱出八百里外,何来抵御,说到底,是朝廷不想将功劳给秦王。

秦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今上的幼弟,年方二十四。虽是年轻,但在一众宗室之中,秦王最为善战,曾在征越灭楚的诸多大战中屡立奇功。

这并非好事。

当朝重宗室,高祖仿效古制,将天下分封给兄弟儿子,藩卫京畿,以防大权旁落。可到了今上登基之时,各地藩王已势大,渐成朝廷心病。如秦王这般,朝廷虽是倚重,可防范之心更甚。故而,在他将要再立大功之时,及时换了人。

此事发生之时,堪堪就在公子与谢浚见面之后的第二日。虽然诏令还未下,但许多重臣贵胄已经知道了原委。

“临阵换将,兵家大忌。”公子皱眉,道,“只怕残匪得以喘息,前功尽弃。”

这日天气晴好,放学之后,公子和桓瓖来到城阳王府中,在他的园子里赏玉兰。

“怎会尽弃。”桓瓖不以为然,“在朝廷眼中,秦王可比残匪要紧得多。”

“这便是不妥。”公子道,“若论养兵自重,梁王、赵王、豫章王、会稽王等比秦王更甚,而朝廷只患秦王。”

桓瓖道:“你也知秦王功劳最大但兵马最少,不动他动谁?”

正在画兰花的城阳王不紧不慢道:“还有一事,你们三人想来不知。”

“何事?”公子问。

城阳王不答,却忽而转头,看向我:“霓生,你看这兰叶是浓些好还是淡些好?”

我看了看他的画,道:“殿下画的既是玉兰,自是淡些好看。”

城阳王颔首,提笔在兰叶上添了色,对公子道:“我看霓生甚是懂画,不若你将她给我,我另赐你两个美婢,如何?”

公子无动于衷:“殿下还是先说说宫中何事。”

城阳王道:“父皇还未定下人选之时,太子曾向圣上请战,圣上未应许。而后,太子回宫饮酒,将寝宫砸了一遍。”

公子和桓瓖皆诧异。

“哦?”桓瓖笑了笑,“太子么,这也不是头一遭。”

“这还不止,第二日,太子与三皇兄到苑中骑马,太子教三皇兄去父皇面前替他求战,你们猜如何?他竟也真去了。”

公子问:“而后呢?”

“自是被父皇训斥了一顿。”

我在一旁研着丹青,听到此处,忍不住看了他们一眼。

这个太子,说起来,跟我还能扯上一点关系。

当今皇帝,别处建树无多,生儿子倒是在行,有十七个。他立过两位皇后,后宫的宠妃年年翻新。太子的生母荀皇后,就是当年连累我入狱的袁太后和袁恢的外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