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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上帝知道(148)

作者: 枼青衫 阅读记录

那人好似听懂了,却又不是很懂,“La nina……为什么要叫这么拗口的名?”

“天气就是这样,像小孩子的心情,忽喜忽闹,忽冷忽热……”

吃完东西,宋瑾瑜起身离座。

走到嘉林边道临街的单元楼下,钟表店老板喊住她,“宋小姐,有你一封挂号信。”

寄信人是中环一间挂牌的律师事务所,她愣了一下,确认过上面的确是她的名字,才收下。

回到公寓门,她关上门站定了一会儿,才将信拆开。

里面是一份拟结婚通知书,递交的时间,是半个月前,上面的新郎信息都已手写填好。

傅栖迟。源自陆游的诗。

濩落非时用,栖迟送此生。

男人毕生的温柔,用一纸婚书交代。

落雪的那个夜里,她用钥匙打开了这间公寓,那时她只是在想,原来他住九龙,她住旺角,才会总是遇不到。又或许十年间,他根本从未回来过这里。

她在落满灰的书架上找到一只铁盒。铁盒生了锈,很难打开,她找不到工具,唯有用力的摔在地上,连摔了三次,才有东西摔落出来。

是一盒录像带。

“我阿妈离开香港时,什么也没有带走,包括我。”

没有人知道,其实这盒录影带,从未离开过港岛。

真相往往使人愧疚。

他曾答应要让她做傅太太,要带她看雪,而她却始终忘不掉他最初时的承诺,是学做一个好人。

至今日,所有承诺,都已履行。

从没有人告诉过她,原来爱的故事下集,唱的是另外一个故事。

宋瑾瑜从包里拿出钢笔,将空白处的信息填好。

婚书仍静静躺在桌上,她锁上了铁盒,也锁上了门。从此往后,关于他的所有,有罪的人生,和无罪的情人,都将被尘封。

她已释然,明白什么都有限期,美梦也一样。

夜晚,离港的飞机上,她打开MP3,歌单滚动到末页,开始播放最后一首歌。

“宁愿一生都不说话都不想讲假说话欺骗你

留意到你我这段情你会发觉间隔着一点点距离

无言地爱我偏不敢说

说一句想跟你一起……

有天即使分离我都想你

我真的想你……”

一生中最爱。

谁说他什么都没留下,他明明把今生最好的,都留给了她。

卡萨布兰卡。

酒馆里走进一个高瘦的亚洲男人,他穿着卡其色的夹克,挎着一只军绿的帆布包,像是长途跋涉而来的旅者,到此只为看一眼北非之春。

他似乎不知道,这里的春天,也只有荒漠。唯有生活在古城里的亚洲女人,是断壁残垣上开出的一朵鲜花。

男人坐在吧台前,把包扔在了地上,正在柜台前算账的女人抬起头,清淡无妆的脸上擦着鲜艳的口红,更显娇媚。

“我要一杯啤酒。”

“这里是禁酒的国度。”她笑了笑,从冰柜里拿出一只棕色的啤酒瓶,“不过你要喝卡萨布兰卡的话,还是有的。”

“就它吧。”

男人十指交握,看着她拿杯子倒酒的忙碌身影,没有说话。

女人利落地撬开瓶盖,放下杯垫,“尝尝口感怎样。”

新鲜爽口的冰啤酒入喉,他试着用口腔每一处味觉神经来评鉴,最后还是无果,“说不上来。以前喝啤酒,都一个味道。”

似乎不是她想听到的回答,于是她转身,继续忙碌。

他沉了沉眸,将酒瓶放回当地特色手工织纹的杯垫上,问:“你过的怎么样?”

“你不会大老远跑来这只为了问这个吧?”

男人抿了抿唇,“我辞职了。”

女人垂首,露出好看的天鹅颈,用系在半腰的围裙擦拭刚洗净的杯子,“你挂着职,应该很难出国。”

踌躇多时后,他说:“我是想和你说……对不起。”

“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事情,不必说对不起。”

“如果……”

他话没有说完,就被外面进来的客人给打断,她推开柜台的活门,热情地同熟客打招呼,丝毫没有要听完后面那句话的意思。

因为她深知他口中的如果是什么。

如果他知道,那一枪会让他心中的百合花彻底凋零,他一定不会那么做。

可是这世上偏偏没有如果。

沉默的这半晌,他已将瓶子里的酒喝空。

“他是罪犯,而我是警察。”

“他做过错事,但他是个好人。”

离开酒吧的时候,外头的日光正晒。男人背上挎包,身影消失在古城的街道。

她将空瓶从吧台上收走,却发现杯垫底下压着一张卡片。

是一家东南亚慈善拆弹机构的宣传卡。

她将卡片放回围裙的口袋,揉了揉眼睛,“我就知道你命硬,不会轻易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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