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卿卿我我(76)

“我预计的最好结果,只是她睁眼后,对你不排斥而已……”

更多的,他不敢抱希望。

诊室里鸦雀无声。

何医生被凌迟似的坐在那等待霍总发落,然而过了半晌,他很低地问:“我能带她回家么?”

“可以,”何医生忙道,“她今夜醒不过来,会很难熬,但除了注射镇定,没什么可用的办法,回家会好过一点,我跟过去,随时待命。”

霍云深站直,腿是僵的,他把言卿抱起来,亲了亲她的耳垂:“乖,我们回家。”

闵敬开车,从后视镜看着霍云深低垂的眼睫,还有他怀中难受轻喘的小姑娘,一路上鼻子是酸的,关于从贺眀瑾嘴里掏出来的话,他一个字也没说,他知道,深哥这时候不会听。

车并没有开到别墅区,而是去了江北的老房子。

“深哥……”闵敬在分岔路时提醒,“别墅那边条件好一点。”

霍云深把言卿的头发别到耳后,静静说:“别墅,跳窗危险,老房子好些。”

闵敬愣了,片刻后恍然反应过来。

深哥是做好了要被言卿再次忘记的准备,他怕她一醒来,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会像上次一样从窗口逃走。

别墅举架高,窗下有障碍,不安全。

老房子……容易跑。

闵敬眼眶一热,任何安慰都是徒劳,顺应了深哥的话,清楚自己该做什么,等到了老房子,他立即安排人,去各个窗口底下二十四小时守着。

江北老房子的灯依旧亮着。

霍云深把言卿包暖,抱在怀里下车:“卿卿,咱们到家了。”

卧室里,她跟他抵死缠绵过,也推着他说不认识过,她在这里送他那颗象征圆满的玻璃圆球,也在这里亲手打破它。

没关系的,只要卿卿活着,只要她在。

他什么都可以承受。

深夜,言卿浑身高热,脸颊涨到通红,何医生从楼下的空房子里跑上来检查,确定是药物带来的反应,退烧药用了但作用不大,还是要靠自己熬过去,然后他拿过来不少冰袋,要给她冷敷,说可以辅助。

霍云深把所有人赶出去,拧上卧室的房门。

冰袋的面积小,只能放在额头和胸口,其他位置总是不稳,也容易失效。

霍云深收起冰袋,全扔进垃圾桶,脱了衣服去与房间相连的浴室里,将花洒水温调到最低,把自己从头到脚浇透,简单擦干,穿上最少的贴身衣物,钻进被子里,把言卿紧紧搂到怀里。

他身上很冰,冷水的效果能持续五分钟左右。

等到体温暖上来,他再次下床让自己变凉,回来继续抱她。

言卿烧得煎熬,接触到男人冰凉的身体,本能地往上靠,她主动钻到他臂弯里,头埋进他的颈窝,拼命跟他贴合。

霍云深用尽力气箍着她,像生命的最后一夜那样拥抱,眼睛盯着昏暗的虚空。

他轻颤的手掌在她脊背上温柔地抚慰,唇去寻找她的眼帘,鼻尖,唇角,一下一下不舍地亲吻,在无人知晓的漫长黑夜里,热烫湿意顺着他眼角滑下,没入她汗湿的头发。

“我家卿卿,永远是小公主,”霍云深贴在她烧红的耳朵边,“我知道医生的意思,他想说,你可能会疯,会傻……疯了没关系,我陪你疯,我本来就不是个正常人,傻了更没关系,我照顾你,哄着你,一辈子守在我家小公主身边。”

“要是忘了我……”

他无声地笑:“我再重新跟你认识一次,这一次,我会努力表现好,不让你那么讨厌我,你也不要躲我,对我笑一下,好不好。”

“就笑一下……我就不那么疼了。”

怀里的小姑娘热腾腾拥着他,没有应答。

但她的头脑里,也许正在一点一点消磨掉对他的记忆。

霍云深合上眼,缠紧她的身体,在三年来长久的苦痛折磨里,第一次放纵地哽咽出声音。

以前,他出去工作赚到钱了,给卿卿买了一个很小的投影仪做礼物,投影仪能把视频放映到雪白的屋顶上,深夜安静,也是在这张床上,卿卿乖乖窝在他怀里,开心地放电影。

电影的名字和演员,他都记不清了,唯独深深记得里面的一段。

女主角意外失去记忆,对相守了十年的爱人冷眼相待,陌生问出:“你是谁。”

他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有预感般剧烈抽痛,翻身压住她,装作平常地问:“你会不会忘了我。”

卿卿笑得很软,捏他脸:“当然不会啊。”

他就是恐惧,无论怎么压制也无法抵挡那一瞬间袭来的怕,可不想表现出来,患得患失的被她讨厌,他克制地追着问:“万一呢,万一忘了,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