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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我我(198)

言卿失声,沙哑地问他:“我们跳窗是不是!你也上来!你先跳,或者我们一起!没有时间了!”

“就是因为没有时间,”霍云深定定地望着她,弯起唇角,“我才要护着你。”

她浸湿的长发半干,贴在脸颊,被风鼓动,扬到他的眼角上。

他的卿卿,他的珍宝。

这一生何其有幸,能被她所爱,抓住她的手,走出禁锢他的牢笼。

但如果当年,他在那个小巷救下她后态度更决绝,没有在她失望放手后去穷追不舍,她是否会有更轻松的人生。

为了他,她跟云家决裂,被同学朋友质疑,没有好的生活,承受伤害。

人人因他不幸。

他只想卿卿幸福。

原本,她可以不爱他。

三十秒。

言卿意识到他的选择,惊恐地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往窗台上带,但她身体里药效还有残留,双手发软用不上力。

霍云深轻声说:“卿卿,我右腿抬不起来了。”

窗台的高度,于他而言难如登天。

言卿怔了一下,忍住的眼泪顷刻决堤。

他是为了保护她才被打伤了肩膀和腿!他上不来,却要护她一个人下去!

言卿齿间溢出哽咽:“那我也不要走!”

霍云深紧紧按住她,顺着小臂流下的血染红她的衣服。

十秒。

他凝视她哭湿的脸,含笑说:“今天还没有正式和你自我介绍,我叫霍云深,你呢?”

言卿张了张口,正要回答。

男人幽黑的眼瞳里蕴出水痕,在电子屏上倒计时归零的那一瞬间,把她推出窗外。

言卿去攥他的手,却被血滑脱。

她倒向冰冷的夜色,死死盯着玻璃后面霍云深的脸,同一时间,“轰”一声炸响,震耳欲聋,暴起的通红火光犹如庞然巨兽,将窗口后的人完全吞没。

言卿的世界在这一秒天崩地裂。

风变成最锋利的武器,四面八方捅穿她的身体。

脑中那道曾反复冲撞不得其解的闸门,转眼之间纷飞,化作尘粉,所有困死的记忆山洪般呼啸着倾泻。

言卿眼里映满赤红,耳中是遥远的呼喊和爆炸声。

她想喊一声他的名字,连自己也听不清楚,含混地绕在舌尖,直至变成声嘶力竭的恸哭。

云深。

我走丢了好久。

在离开你的那段时间,我总在想,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你。

我跟你的初遇,不是在那个傍晚的小巷。

是我五岁那年夏天,霍宅绿植成荫的回廊里。

那天妈妈说,我要去见许了娃娃亲的男孩子,以后要嫁给他,相守一生,所以我穿了最好看的一条裙子,站在你会经过的地方悄悄打量。

可树叶上有一条手指长的虫子,掉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吓到大哭,是你跑过来帮我拿掉,还嫌弃地捏我脸,叫我胆小鬼。

我抽噎着问你为什么要欺负我。

你笑着弯下腰,眼睛很亮:“这不叫欺负,是看你的脸像棉花糖,才捏捏。”

从那一天起,我就是棉花糖。

后来你变成乌云,别人都说你是会杀人的疯子,要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可我知道你有多好。

自我认识这个世界,明白霍云深的存在开始,我就知道,你有多好。

我到中学才有能力脱开家里的管束,去学校找你,但你因为心理创伤太重,已经忘掉了你的棉花糖。

没关系,我来追你,即使冷落,我也从未把你放弃,是在教你怎么爱我。

云深。

这世上很黑很苦。

但我想让你相信,有一个人,从很早以前就选择你,喜欢你,直到爱你。

你不是可有可无。

更不是孤身一个。

——“今天还没有正式和你自我介绍,我叫霍云深,你呢?”——“我叫云卿,过去到未来,都属于你。”

第71章

言卿重重摔在气垫床上,纷乱的人影朝她惊叫着拥上来,围得密不透风,楼上的爆炸持续轰响,有很多声音在呼喊,无数的手来碰触她。

她什么都听不真切,也辨认不清这些人的样子。

耳朵里是男人或笑或哑的叫着“卿卿”,一声声把她五脏六腑震得粉碎,她红肿不堪的眼睛大睁着,再也看不到他,里面映着的只有烧红的夜空和那扇烟尘翻滚的窗口。

言卿的头脑像被刀劈斧凿开,承接着失去的记忆。

她是云卿,是言卿,是每一个早上醒来都会重新爱上他的空白灵魂,所有激烈奔流的过往,他的童年少年,他的遍体鳞伤,一帧帧迷恋入骨的神情,一股脑决堤,凶猛撞击她崩溃的神经。

可是没有了。

她掏空一颗心爱慕和疼惜的这个人,永远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