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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撩(80)

她在温馨的日子里开了花,小小的花苞,虽然还没绽放,但她打心底里觉得自己以后会很娇艳。

因为妈妈是这么说的。

她也这么期待着。

只是有一天,妈妈生病了,不再有精力灌溉她。

后来妈妈长眠,她就彻底失去了养分,在躲在家里的角落,默默枯萎。

她知道自己就要渴死,她好想妈妈回来给她浇水。

她向爸爸伸出枝桠,但是不明白,而且爸爸又找了一朵像妈妈的新花。

她一直以为这朵花白天来了,夜晚就会走,但这朵花一直不走。

新来的花朵,她见过,从前这朵花经常跟在她妈妈身边,也常常到他们家拜访,和她一样等待着妈妈的微笑。

她也没想到,新花有一天会取代妈妈。

她还听大人们说,爸爸和新来的花朵,会生出另一朵花,到时候她就不再是花,只是一株没有人要的草。

她想问爸爸是不是真的,才想起自己是不会说话的植物。

她好想说话,可她真的不会说话。

她藏起枝桠,开始躲着爸爸和新来的花朵。

她终究还是奄奄一息了。

听医生诊断说,她在发烧,烧得要把自己点着。

她从医院回来后,家里人都欣喜她的好转,但是她心里清楚,医生怎么可能会治植物的病。

她的花朵已经片片凋零,原本富有营养的泥土,成了她的催命符。

每当她思念被灌溉的过程,便被泥土的虫子啃噬一口,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在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有一颗大树悄无声息地靠过来,将根部牢牢扎在她的身边,直到他们根茎深在不见光日的泥土里交缠着,她才猛然发现,在她生病的时候,大树已经来了。

大树很安静,大树不喜欢说话,但大树替她挡风遮雨,替她打理枝桠绿叶,他寂寂无闻地用自己的养分滋养她。

她原先死去的花朵终于脱落,开出新的花苞。

她惊讶发现,原来自己还可以有第二次生命。

会有第三次吗?

她想起第一次花败的感觉,叶子不由自主地颤抖。

白昼和黑夜是轮换着来的。

大树说,他只能白天陪着她,黑夜就要离开。

他一走,她就好害怕,泥土里的虫子,又开始吞噬她的身体,她的叶子逐渐泛黄,不停地落下,大树抚摸着她的花骨朵说,害怕的时候抱着娃娃,就像抱着他的枝干,只要天一亮,他就立刻赶来。

她相信了,每个白天,睁眼的那一刻,都期待着她的到来,他每天如约而至。

细水长流里,她又长了新叶子,花苞含羞开放。

她从蒋家的花,变成了他掌心的花。

她确认过了,是唯一的花。

只要还是唯一的,就足够了。

蒋兰舟在被子里汗流浃背,她脸颊的红,蔓延到全身。

奇怪了,怎么突然这么热?

她的嗓子也好干,她好想喝水。

蒋兰舟打开床头的灯,起来喝水,但房间里没有水,她拿上杯子,出去找水。

隔壁就是蒋西月的房间,她在门口听见蒋西月的房间里有封岩的声音。

她从不去蒋西月房间。

这次却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朝蒋西月房间过去。

蒋西月的房门没关好,蒋兰舟轻轻一推,就开了。

封岩正坐在小板凳上,声线平缓温和地给蒋西月讲童话故事:“王子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他的唇刚碰到公主,公主就醒了,甜甜地注视着他……”

他的身影在暖黄的床头灯下,是那么的温柔。

蒋西月乖乖地躺在被窝里,她伸手捂住偷笑的脸蛋,害羞地从指缝里睁开眼,说:“封叔叔,你可以亲一下我的额头吗?”

封岩的视线从童话书挪到蒋西月脸上,说:“你闭上眼。”

蒋西月闭着眼睛。

封岩用拇指在蒋西月的额头上,摁了一下。

蒋西月躲进被子里哈哈大笑,很快又抱着皮卡丘钻出来,撒娇说:“封叔叔,还有你送我的娃娃,也要亲一下。”

封岩又用拇指摁了一下娃娃的额头,明黄的娃娃,有着和蒋西月一样的笑脸。

蒋西月注意到门口有人,她抱着娃娃,好奇地看着蒋兰舟:“咦,姐姐,你怎么哭了?”

封岩愣然回头,蒋兰舟站在门外,呆若木鸡,泪如雨下。

“兰舟……”

封岩声音发涩。

蒋兰舟转身跑到走廊上。

刚才是多么熟悉的一幕,只是从第一视角,变成了第三视角。

天旋地转之间,她扶着栏杆张望可以躲藏的安全区,放眼可及之处,原来妈妈住的房间,女主人已经换成别人,一楼客厅爸妈的结婚照,变成了一只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