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苏珊+斗龙之夜+鲸的灭绝+九州·梳头娘子+猴王+久久(33)

“我知道！”猴王挥挥手。今天是侥幸的。如果那根枯枝没有断裂地劈啪一响，偷袭很可能就成功了。

这时老猴王站出来，他的头顶被揪掉了一大块皮，血刚凝固，脸上还肿了两个包，显得可怜巴巴的。但现在正是要群策群力的时候，他站出来，大家也不反对，静静地听着。

“一定是裸猴。”老猴王说，“以前我们只知道南面有裸猴，现在北面肯定也有，南面的裸猴在杀死南面的森林，北面的裸猴在杀死北面的森林。刚才那群猴子一直住在北面，和我们没什么往来。一定是裸猴占了他们的领地，他们也没吃的，才来抢我们的……抢大王的地盘。”猴子们觉得死猴子说的有道理。猴王重重地哼了一声，问：“那你觉得有什么办法？”

“这些事情都是裸猴惹出来的。”老猴王说，“也只有靠裸猴的力量来解决。他们敢攻击我们，但他们一定不敢攻击裸猴。如果我们能住到裸猴的地盘上去……”猴王浑身的金毛都竖起来了，他的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虎虎的低音。　“住到裸猴的地盘上去！”他呲着雪白的尖牙，“住到裸猴的地盘上去？我们是金丝猴，怎么能住到裸猴的地盘上去？你再敢说出这样的话，我就咬死你！”

死猴子赶紧退到一边去了。其实猴王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住到裸猴的地盘上去——那我还是猴王吗？”虽然没说，但他觉得死猴子一定知道。是他击败了死猴子的，死猴子也一定想把他从猴王的御座上拉下来。

猴王虽然制止了死猴子荒谬的言论，禁止这有毒的思想在猴群中流散，但他不能抵制某种恐怖的降临。

恐怖降临，不知从哪里来的，但猴王感觉到了，比被偷袭更阴险，比山猫花豹更狡诈，像老雕一样会随时从天空落下砸碎头骨——不，比这一切都可怕，是一根看不见的蛛丝在周身缠绕，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就会化作血盆大口，把他和他的猴群、甚至整个森林都吞下去。

死猴子还没死，小猴子又病了，也许是战斗中受了伤，再加上饥饿——没有吃食，他渐渐地虚弱，大家认定他也活不长了。生病的小猴子常常和死猴子混在一起，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干什么。当猴王一看过去，他俩就赶紧分开。也许是他们都属于该死去的一类，物以类聚吧，猴王油然升起了一丝怜悯，在不知名恐怖的包围下，他的心变得柔和起来。

但不顺心的事接二连三，猴美人和另外两只猴子失踪了。也许是私奔了！猴群里流传着这样的说法，猴王怒不可遏，下令全体出动去寻找。很快他们就找到了答案。那三只金丝猴落入了裸猴的圈套里，和两只野兔死在一起。

猴子们围着尸体不寒而栗。和野兔一起死在裸猴的圈套里，这是很不体面的死法，并且接近裸猴碰过的东西，也许会得瘟疫……“又是裸猴！又是裸猴！”猴王跺着脚，猛地冲到死猴子面前，“你看！你看！现在你还想和裸猴住在一起吗？”

“这也许是意外。”老猴王说，“如果他们明白我们愿意和他们住在一起，他们不一定会杀我们；可如果我们继续待在森林里，别的猴群也许就先把我们杀死了！”

猴王一把掐住死猴子的脖子，突然间他僵住了，疑惑地嗅了嗅——啊——他终于明白那萦绕不散的恐怖是什么了——死猴子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烟火味，是裸猴的味道，是裸猴烧毁森林后留下的味道。

“你去见裸猴了？”猴王阴森森地问，如果死猴子点头，他就要扭断他的脖子！

老猴王呼吸困难，嘶嘶地说：“我在晚上去看他们住的地方，有吃的！有很多吃的！我该死了，可孩子要吃东西。我们以前谁都没挨过饿——那里真的有吃的——我们应该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猴王打昏了。但是猴子们彼此交换着眼神，“吃的”！谁能抵挡这样的诱惑？猴王的目光暴怒地扫视，于是他们又都低下了头。小猴子躲在母亲背后发抖，猴王揪住他的耳朵像拎水果一样把他提起来：“小子！你吃过裸猴的东西了？”

小猴子牙关打颤，哒哒哒，哒哒哒。

猴王把小猴子放下，威严地说：“你们记住！我们是金丝猴，永远不能向那些下流的裸猴低头！”

老猴王醒来时已经下雪了。天空中漫漫飘飞着的白色，像某种奇异大鸟的羽毛。他的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猴群已经不见了。

他懊恼地坐起来，其实他也没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去裸猴的领地，但现在，显然，他已经被猴群驱逐了，他还能有什么别的出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