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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苏珊+斗龙之夜+鲸的灭绝+九州·梳头娘子+猴王+久久(15)

作者: 於意云/lyricinhue 阅读记录

池底是石板砌成的平缓的坡,连着屋外的湖。

精钢闸门将冕龙锁在池内,大汉们用木棍敲打冕龙的尾部,迫使它们游向浅水。冕龙暴怒,便将冠鳍高高竖起,喷着水,发出恐吓的嘶声冠鳍的尺寸是评判冕龙强弱的第一标志,此外还要看身形长宽、虫角弯直、虫目颜色、鳞甲光泽,以及周身刺距的大小和数量。这两条冕龙的样子差不多,看来非大行家不能分辨孰强孰弱。如果冕龙足够强,她就能立刻拥有一双金灿灿的眼睛了。穿斗龙甲,与龙斗,死斗。元宵节,阅娇台——可别输了哟。不能输,她当然要选强者。那就这条吧。”大行家用手中折扇漫不经心地指了一指。黄铜铸成的架子,一横一竖,像个巨大的十。她展开双臂,贴在黄铜架子上。铜环铜箍一一扣起,紧紧固定住她的四肢和身体黄铜的凉意透过衣服传来,激得她身上起了一层栗。有人用剪刀剪开她的衣服,后背亮了出来。大行家啧啧称赞着,把扇尾抵在她的后颈,沿着脊椎,轻轻地向下滑,滑到她的臀部,又轻轻地升起来,回到她的颈窝。她觉得自己的心也隔着腔子,随着他的手,上下沉浮了一回。“最后一次,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在她耳边似笑非笑地低声说。她闭着眼,不发一言。他用坚硬的扇柄在她两边肩胛下方和后腰处狠狠地戳,像是要把她戳出透风的窟窿来。“这三处对准。”他冷静地吩咐那些大汉随手将一个枚夹塞进她的嘴。她听见身后传来巨大的水响、冕龙的咆哮、壮汉们紧张的吆喝、老母鸡的咯咯大叫,以及啪的一响。鸡叫停了,壮汉们的吆喝也低下去,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这边!这边!”他们依旧紧张地说,“抓紧!抓紧!拉开!”

阵皮肉分离的腻响,卜啦啦啦,同时冕龙发出了长长嘶叫。听来和先前不大相同,愤怒的鸣声中似乎混着哀怨的呻吟。就算是虫,也会恨吧?嘶鸣不停。她能感觉到,一个水淋淋、硬邦邦的东西离后背越来越近。她深吸了一口气,把眼睛闭得更紧。“不要急。”她听见大行家从容的命令,“对准。”一盆冷水泼上身来,她又被激得浑身起栗。其实她是想打个寒战,但她被捆得太紧,一丝一毫都不能动。不能动才保险,以免斗龙甲穿得不正。那水淋淋、硬邦邦的东西离皮肤不过毫厘了,嘶鸣就在耳边,听来却分外遥远。随之而来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只觉得嗡的一声,脑袋似乎探进了一口正被敲响的大钟,五脏六腑如暴雨前的青蛙四下里乱跳;眼前各种各样的颜色争先恐后地往外迸,仿佛喷泉,又像新年时的焰火。疼吗?一点儿也不疼,但如果不是口中含枚,她一定不知不觉地把舌头咬掉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化作无边黑暗,兜头压下。黑暗里一切声息都消失了,除了那阵杲板的咄咄声。厨子在切肉,醢龙烩。醒来的第一眼,她就看见了生平第一场死斗的对手不知是池水动荡,还是尚未完全脱离混沌,眼前是眩晕昏花的片,晃得她想吐。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但闭着眼她仍能看见,对手冲过来了。她本能地抬手一挡。不动则已,一动,浑身皮肉都像是要从骨架上掉下来一般。但有什么东西压在背上,把她紧紧抱住,不让她散了。杀!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同时一阵沉闷的痛感从胸口迟钝地弥漫开来,她已受了对手重重一击。此招得手,对手迅速退开,以防她反扑。她这才把对手看得清楚。虽然眼前景象仍是晃晃悠悠、层层叠叠的,她还是看出来,对手的右臂断了,头顶冠鳍已被撕得七零八落,好像一张破布。鳍骨一根根地支棱着,非但不能显出威吓,倒越发有种穷途末路的凄凉。饶是如此,对手仍对她咆哮。那声音与其说是听见的,不如说是感觉到的。震动从水中传来,像百千万支又冷又热的钢针砭入肌肤,令她毛骨悚然。俯在后背的那个东西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把她抓得更紧,紧得她喘不上气。但她并没有窒息,气流并不是从口鼻中来的,而是从后背。她听见头顶传来一种奇特的摩挲声,非常低微,几乎不可闻,但对手明显感觉畏惧,正要发动的攻势停了一停。冠鳍展开有一尺多高,银光闪闪,亮丽夺目,就算对手全须全尾,也该懂得退避三舍吧,何况她的身体已经残损?她非常意外,竟能看见自己头顶的冠鳍。更令她意外的是,那个明显劣势的对手仍是猛扑过来。摇曳不定的视野里,她看见一对血红的眼睛—疯了吧?彻底疯了——她还看见一对狭长的眉目高高在上,仿佛是从太阳或月亮的位置俯视自己,手里把玩着一只小小的吹筒——对手的后颈偏右处,扎着一支细小的矢。“如果连废物也斗不过,也就是个新鲜废物罢了。”吹筒落地哒哒地蹦了两蹦,那对狭长的眉目也消失了。他对她这第一场死斗,根本没兴趣。杀!杀!杀!心念如狂潮汹涌,眼看对手冲来,一动不动,切近之时,她才紧贴着对手的右侧蹿出——右臂断了,右胁一片空门大开,一击穿透肋下柔软之处,必胜。她只是伸手去拔那支细小的矢。不过眼前的一切都动荡闪烁,她看不准。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灼痛,她抓住的是对手的耳鳍。她这才发现,看起来平滑的耳鳍上其实生满绒毛一般的细刺,这一手抓下去,无数细刺断在皮肉里,随即手掌红肿,麻痹之意还顺着手臂蜿蜒而上。中毒了。重重一击打在下颌,然后是胸口,然后是小腹,最后对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脖子,发出了狂躁的叫嚣——没有另一只手来给她致命一击,于是垂下头,用前额的顶角扎向她的眼睛。可别输了哟她侧头,同时毫不迟疑地用左手抓住对手的耳鳍,下死劲地一撕。就算是发了疯也受不了这样的反击,扼在脖子上的手松了松,她却没有脱身。她趁机紧跟而上,在双手没有彻底失去知觉前,紧拽着那道蓝色的鳍,屈膝在对手的胸前狠命一顶。血红四下里漫开,耳鳍松脱,露出了一片片细嫩的肉,半月形状,生满深红色的丝——她猜对了,这毒刺保护的一定是要害虫鳃。对手的动作明显迟钝。她大把大把地将那半月形状的嫩肉撕下来,水中漾着哀鸣,她却毫不同情。垂死挣扎的打击虚弱无力,先还能引起痛感,渐渐地只是一下一下,在她身上轻轻抚过。最后对手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紫红色的爪缓缓地垂下,眼中赤红褪去,浮上来的是一层浑浊的死白池水中没有多少血,她却觉得窒息,拼命拍着池壁,红肿的双手打在石板上,没有任何感觉,那似乎已不再是她的肢体。一侧闸]打开,她看见了新鲜的开阔水面,再顾不得其他,一头扎了过去。身后传来硬物摩擦声,是铁钩钩住了失败者,将尸体拖出去。她沉在水底,看着自己的手发抖,眼前的一切仍是摇摇晃晃层层叠叠。她似乎看见了无数双手,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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