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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兰明歌(7)

作者: 也稚 阅读记录

女孩们询问阮决明能否先去通报,得到应允忙不迭奔向宅邸,欢天喜地像是有喜讯。

唯一通往宅邸的路由青石板铺就,共有九级台阶,坡度低缓。裴辛夷步履平稳,看不出异常来。非要揭底,她想到一个庸俗的比喻——在侧刀上跳舞。

阮决明先她几步走上去,穿过篱笆往宅子里去。南星守规矩,或是唯恐她跌倒,紧跟在后面。

还有最后一级台阶时,她问:“跟阮生多久了?”

南星答:“七年。”

裴辛夷有几分诧异,“十五六岁开始?”

南星耸了耸肩,“我冇生辰年月。”

他们走进院落,看见边披麻戴孝的女人立在矮松旁。南星对她颔首,然后进了门厅。裴辛夷停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无声的较量,裴繁缕败下阵来,笑着上前,“辛苦了。”

裴辛夷轻轻摇头,“阮太节哀。”

裴繁缕唇角一顿,旋即又扯出一抹更温柔的笑,“你还是来了,躲也躲不过。”

裴辛夷轻笑一声,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是咯,谁理会泼出去的水,我可怜你才来。”

裴繁缕咬了咬牙,低声说:“如果不是你使诡计,穿这身的就该是你。”

裴辛夷转身睇她一眼,轻蹙眉头,“我以为这么多年你会有长进,冇想到还是沉不住气。是无性无爱的婚姻逼疯你?”

裴繁缕气急,仿照着说:“这么多年,贱人还是贱人。”

裴辛夷挑起眉梢,笑意盈盈地说:“老实讲,阮太有无偷食?”看对方脸色难堪,掩唇作惊讶状,“难道越南政府会颁你勋章?该致电阿爸,让他奖你贞节牌坊。”

裴繁缕深吸一口气,警告说:“你最好安分点,这里我话事。”

裴辛夷摊手,“好害怕,一匹山都属于你,占山为……母老虎。”

作者有话要说:[3]黐线:程度较轻的贬义词,读作“痴线”,意为神经病。

[4]收皮:意为结束,不同语境程度不同。一指闭嘴、滚蛋;二指取人命、替人收尸。

第4章

对骂比青少年还幼稚,教人毫无兴致,不等对方再说什么,裴辛夷走进灯火透亮的前厅。

浓厚的烟气弥漫,僧人朗声念经,棺椁竖放在中央,周围站了几十上百人。棺椁正对佛龛,上面置有灵位、贡品、烛火,佛龛两旁的墙立着一些圆角长方形花圈。

门边的人用手势请裴辛夷往里走,穿过层层麻衣,男人的侧影出现在眼前。阮决明跪在佛龛前,正往铜盆里放纸钱。南星就站在铜盆另一边,注意到她走来,按习俗递给她一把线香。

这把线香用双手才能握住,她握着它们走到佛龛斜角,倾身抬手在长燃的红烛上点着。线香支数太多,怎么也点不完一般,她维持别扭的姿势很辛苦,手依旧抬得平直。

撩撩火光里,阮决明瞥见左前方紧绷的小腿肚,还有悄悄踮起来的一半脚跟。指尖一拨,他手里的纸钱落入铜盆覆灭火舌,接着又燃起更旺的火。他起身上前,左手虚揽她的背,同时右手自下托起她握着线香的双手。

裴辛夷一怔,脚跟放回鞋里,往后退却背抵他的胸膛。

“不要动。”

下巴胡茬拂过她的发丝,连喉咙振动都能感受到,她将线香握更紧了,指第二关节几乎成九十度的角。

阮决明掰开她的手指,左手收过来抽走一撮线香,在烛火上一漂即点燃,“点香都不会,傻乎乎。”

裴辛夷睇他一眼,有这么多人在场不好说话。他抽走一撮又一撮线香去点燃,不过片刻,已拍去火星的线香合成一把回到手里。

她这才问:“要跪?”

“你姓裴。”

只当不知话里有话,她举着线香对灵位鞠躬,然后将线香插进佛龛与铜盆之间的长方石钵里。她又问:“要不要烧纸钱?”

“六妹要是想,守通宵也可以。”答话的是正往这边走的裴繁缕。

南星接话说:“裴小姐受了伤,不如让她先去休息,这里有刀哥守。”

在灯光敞亮的室内,裴繁缕没有化妆的脸更显憔悴,眼下的淡淡黑印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虽与裴安胥同是二太所生,她却漂亮得多,大约继承了更多母亲的优点,如今更有了女主人的端庄大气。她真是有些惊讶,问:“哪里受伤了?”

裴辛夷淡然地说:“冇事。”

裴繁缕唇角挑起不太明显的讥讽弧度,“你先休息。”又招来那位会讲白话的女孩,“梅,送裴小姐去休息。”

阿梅应下了,说:“裴小姐,这边请。”

“辛苦阮太。”裴辛夷这次说得很客气。

裴繁缕看向阮决明,浅笑说:“刀哥更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