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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介书生(65)

作者: 诉寒江/云舞寒江 阅读记录

再过去一点接近了宫门,眼瞅见三两赴早朝的官员,两人还是颇有默契地同时默默松手。

今日的早朝,虞朝的文武百官终于正式和羿族的使节见面了。

这一行只有六人,其余人应该都在驿站等候。关于羿族使节的部分资料,程斐瑄夜曾和他简单说起过,所以樊渊一眼就能分辨出带头应该就是羿族的三王子衣阿华,他身边稍后一点的位置跟着的是公主衣娜塔。

这一群人都穿着羿族特有的服饰,色泽鲜艳,设计简单,易于骑射。唯有一个青年男子穿着打扮和虞朝人无异,他站在队伍中间不前不后的位置,低眉垂眼地不曾抬头向上看去一眼,恭敬小心,若不是那轮廓深刻的五官不同于虞朝人,其举止一眼望去倒也很像那么回事。

樊渊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这个人身上。

一个穿着虞朝服饰的羿族人,真是熟悉的套路。

樊渊自顾微微一笑,笑容里却带上几分若隐若现的冷冽。他双手笼入袖中,静静地看着那人从自己面前经过。

虞朝开国之时本想直接平定羿族之祸,奈何当时任命的征北大将军因病猝于留夏,朝中一时竟无能独当一面且熟悉骑兵作战风格的将领。挥军北上的大军逗留在边境,瑶京朝廷难以掌控军心,恰逢羿族自愿议和,也只能应了此请。

羿族可以奉虞朝为皇,自降为蕃属,岁岁朝贡,但虞朝得把大草原交给他们自治,且不得干涉其政。总而言之就是只占名义上的好处。

反正打起来劳命伤财的,还不一定打得动,这不用打仗,平白多点朝贡,即使只是名义上的统治,也算赚到了。

那时候没人觉得把羿族放在那里不管有什么不对,落后的野蛮的羿族,他们的骑兵在大草原上是有点威胁,但他们走不出草原的。

就是这样的想法,留下了如此巨大的威胁。

“羿族衣阿华,拜见陛下,拜见摄政王,愿两位万岁万岁万万岁。”

羿族王子此言一出,满堂皆怒。

连坐在上首打算看戏的程斐瑄都没想到,这羿族使节一开口就是给他拉仇恨来了。

万岁二字,给元载帝无妨,给他就是置他于不义。

“衣阿华王子,我虞朝朝堂,岂容胡言乱语!”站出来的是东阁大学士欧阳舒。

这位欧阳相公一向脾气火爆,连程斐瑄早些年辅佐小皇帝为政的时候,都被欧阳舒当场顶撞过。这些年程斐瑄渐渐放手,欧阳舒年龄也渐长,这种不留情面的情况也少了很多。

羿族王子衣阿华一脸无辜:“你说什么?”

“齐王怎敢称万岁?”欧阳舒是耿直得让人火大的。

但他能力很不错,加上是真的没有坏心眼,从来实话实说而已,程斐瑄也懒得和他计较。

就是这次落他面子落狠了,他也能面无表情地淡淡道:“欧阳相公慎言,本王可从没如此自称过。”

“万岁”二字就是皇帝,除了皇帝,谁也不敢将自己与“万岁”联系起来,就算你权倾朝野也不可以。

这个衣阿华王子也不知真傻假傻,他一口咬定着:“这位虞朝大臣,我怎么听扶罔桑桑达说万岁乃是祝颂之词,意为千秋万世,永远存在。我虽身处遥远的北方,但却久闻摄政王的威名,为何摄政王殿下不敢用。”

樊渊听到衣阿华说到“扶罔桑桑达”的时候,默默看了衣阿华身后的那个青年人一眼。

桑桑达,在羿族人口中就是类似于老师的意思,这个词不被羿族人直接翻译成老师,是因为羿族人的“桑桑达”除了教导他们武艺学识,其心中地位等同于他们的另一个父亲。羿族人的人生大事,都有他们的“桑桑达”见证。

程斐瑄确实奉先皇遗诏摄政虞朝,可虞朝百官从来喊他的封号“齐王”,而非“摄政王”。

衣阿华话里话外全是明白人能看出的挑拨离间,他对程斐瑄越尊崇,则越是把人在火上烤。但是明白人是挑拨离间,这群守着礼法的人也不能忍。

这么想来,羿族好像一直针对的就是齐王程斐瑄。

程斐瑄自成为摄政王以来,刺杀的事遇上的可多了,他挡刺客都挡成习惯了。

那些刺杀他的不一定都是羿族的人,可有野心的都觉得把摄政王才是最大的威胁,元载帝那种半大小子,反而被忽视了。

程斐瑄在衣阿华说话的时候就微微斜过身子,一手支头,撑在扶手上,满是倦怠。

昨夜太兴奋了,没睡好,今早惦记着和君行一起上早朝,依旧是兴奋着,物极必反,兴奋太过了,到了现在才有了后遗症,这会儿犯困着。

“此乃君用臣不可用。”欧阳舒坚持不懈地提醒着这样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