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不仅仅是说给地上瘫软的老管家,还是说给廊下沉默不语的下人们听的。方家一向是朝廷众人眼里的香饽饽,不过方家人丁稀少,她们也很难和方家攀上关系。虽说人丁稀少有一定的好处,但是也会像香喷喷的馒头一样,谁都想上来咬一口。
尤其是现如今朝堂之上,已经亲政的皇子可只有五皇子一个,原本朝堂上还有四皇子与五皇子抗衡,现在四皇子叛乱,这皇位几乎就是五皇子的囊中之物了,现如今大臣们已经私下里偷偷向五皇子投诚了。
不过五皇子倒是不骄不躁,很少表露出得意张狂的样子,也是因为他的谨慎,那些个大臣也没有什么法子和他交好,因此五皇子的舅舅方天戟便成了众人眼里唯一的救命稻草。
锦然摩挲着手里的长辈们,她的眼神如刀一般朝廊下的下人们扫去,这些个下人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是其他家里派来的人,现在方府实在是敏感的很,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里。锦然实在不敢走错一步,错了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你们。”锦然将账本放下:“我知道你们中的人肯定有人受过他人的指使,那个人是谁,我不感兴趣。但是现在——”锦然凤眼一凌:“你们若是自己主动说出口,我便不追究你们身上的罪责,若是你们在这里死撑着,要是有一天叫我查出来了——”
锦然拉长了调子:“被我查出来了之后你们成了什么样子,我可就不保证了。”
廊下的人窃窃私语起来,有不少人脸上有些意动,但是还是退了回去。
锦然见状也不意外,其他人往方家派人肯定也不敢随随便便的派来几个小丫鬟,这方家和郡主府可不一样,她当初将郡主府内他人的钉子能拔除的七七八八也是因为锦然虽说是个郡主,但也是个女孩,很多人根本就不觉得能从锦然哪里得到什么重要的消息。因此派来的人都是些小丫头,在院子里做的也都是些扫洒的活儿,甚至破绽都十分明显。
而在方府便大大不一样了,方府乃是将军府,里面不少侍卫,每一个都是军营里出来了,察言观色和身上的功夫都有,一般的人还真瞒不住他们,这派来的钉子必然会隐蔽的极好。
锦然也不指望自己一两句就能挖出来个大鱼,她微微一笑:“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也不逼你们。不过,从今日起方家还要实行另一种规矩。你们谁能举报行为不对的人,若是经过查证,你们举报的对,那么我就把你们的卖身契给你们,还会给你们一笔丰厚的银子做安家费。”
锦然的话像一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水面,霎时引起来其他人剧烈的反应。有更多的下人脸上浮现了一闪而过的动摇和纠结。
锦然见骚动的人群勾唇一笑,她伸出一根手指抵到自己鲜红的唇瓣前:“你们不必现在说,无论什么时候,你们愿意来找我告诉我,都可以。若是你们无法见我,哪怕是找我从盛家带来的丫鬟也一样,只要你们说的是对的,往后你们便自由了。”
锦然见好就收,她拢了拢裙角站起,自顾自回房歇着去了,她从昨日被方天戟压在床上一夜,身上可是酸得很,现在能强撑说了这么些个话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锦然的计谋果然有用,她一边命人暗处探查,一边派人和那些个游移不定的人接触,想拉来几个。
果然,还没有到晚上,栗盈那一边便来信了。
“小姐,有个厨房的小丫头说有事来找您。”栗盈将那个小丫头带到了正房内。
锦然正坐在炕上慢慢悠悠的敲着核桃,听了这话便将敲核桃的小锤随手一扔,将最后一块儿核桃仁填到嘴中,拿起桌子上的白色手帕擦了擦手道:“”快,把她叫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她不高的各自,甚至比栗盈还矮了一头,她身上穿着一身粗布的蓝布褂子,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绒布做的厚棉鞋,这棉鞋倒是簇新,可是在现在这个夏天穿着却是有些热了。锦然将这个小丫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心里有了些数。
她和颜悦色的将这个小丫头召到了自己的身边,锦然看着这个丫头瘦的骨头都十分明显的一把细手腕,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你这丫头,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那方管家也太不是人了一些,将军素日里大把银子的带回来,可不是叫你们饿成这样的,那些银子都叫这方管家给贪墨了去啊!”锦然越说越生气,她伸手从盘子里抓了一大把肉干塞到这丫头的手里:“丫头,你先吃些东西,吃完了再跟我说也来得及。”
无论这丫头背后的主人是谁,锦然对这个丫头的怜惜都不会改变。她最看不过去那些主子无能带累下人的事了,当初锦然便是如此,害的栗盈最后与自己一起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