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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说他是魂穿者(4)

故而,千言万语在春和心里兜兜转转,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敢问出口。

纪初霖却似乎很喜欢她这幅样子。

“你什么都不说,总比那些我一开口就骂我是疯子的人好。”

纪初霖笑着摸摸她的头,弄歪了她清晨梳了许久才挽好的发髻。皱眉看着自己的“成果”,纪初霖索性取下她头上沉重的首饰,说春和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头上不要戴太多东西,被压得太厉害会影响长高。

“所以家长们才会给孩子买手拉的书包。不过背个书包都能把个子压矮,你说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们活得多可怜?今天奥数明天芭蕾后天还要弹钢琴,那什时候才能打篮球啊?说实话,我觉得手拉书包对长高没什么卵用,长得好的就是天天搬砖都高,侏儒就算是天天打篮球吃生长激素那也是侏儒。当然,这句话不能在我那个时代说——我会被骂死的。”

春和只是听着。

她又由着纪初霖把她抱上床替她掖好被角。又看着纪初霖胡乱躺在草席上,用杯子蒙着头大睡。闻氏说男女睡在同一张床上才算是圆房。春和看着睡在地上的纪初霖,她想自己应该是被嫌弃了。

春和对婚事本也没有太大的希望,在她看来,幸福不过是隔一天才会挨打。

她不知道被嫌弃的自己会不会有幸福的一天。

次日,春和听见邻居家的鸡叫头遍后就起床做饭。

这不过是做人娘子的本分。

不过是为了少挨打。

她动作很小心,没有吵着纪初霖。

纪家赶走纪初霖后给了他五百贯钱,二十斗米不少熏肉。还有装得满满的几箱书。

媒人见过这些东西后更是对闻克己邀功,她说从给的东西来看,纪家老爷对这位得了疯病的六少爷依旧关怀备至。“万一六少爷疯病好了回到纪家,你女儿就算做个外室也是天大的福气。”

春和不明白媒人口中的那些事情。

她蹲在米缸前,用手指戳了戳缸中的洁白的稻米。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白生生的大米。

她父亲是私塾先生,学生们每年上学都会交束脩,家里也种了一点儿薄田。生活也算过得去。娘亲闻氏偶尔也会将自己地里的青菜或是做的绣品拿去草市上售卖并换取大米。

但春和从未吃过。

因为闻氏说好东西是需要承担家族未来的九岁弟弟吃的。春和是女孩,不配。

昨日看见这些财物,闻氏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个家里那些大米是她相公吃的,轮不到她吃。若是相公吃不完,记得拿回娘家,她弟弟只有多吃一些方能好好读书。

春和又用手指戳了戳米。

她不配吃这样好的东西。用手碰碰,都是一种虚幻的幸福。

做着饭,春和想着回门的事。

依照规矩,今日春和本应和纪初霖先回纪家,但因纪初霖已被纪家赶出了家门,此事便不了了之。

今日只需要回春和自己家。

这让春和略放下心来。她自然知晓纪家是高门大户,若不是纪初霖是个被赶出家门的疯子,她即便是给纪家当妾室也是高攀。这样的她竟然成了纪初霖的明媒正娶的娘子,若真进了纪家的家门,自然有她的苦头吃。

只是,回自己家又该如何呢?闻着米饭香,春和想到闻氏说的话。闻氏让她拿些米粮回来,若是能带上些许钱和熏肉,就更好了。

但相公会答应呢?

春和自问。

话若是问出口,她会挨打吧?

但若是不问,回家也会挨打。

想着,春和紧紧缩成一团,她想念在家中挨打的那些日子。至少那些时候她不用思考太多。

备好了早饭春和去找纪初霖。

纪初霖还在睡。他在草席上蜷缩成一团,口中喃喃叫“爸爸妈妈”。叫了一会儿,眼角就滚下泪来。

春和不明白。她想要轻轻碰碰纪初霖叫他起床。却又不敢。在家里的时候,爹也睡得很晚,但娘从不敢叫爹起床。

她只能乖乖站在草席旁。

纪初霖一声惊呼醒转过来。额上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濡湿,亵衣的背后也有斑斑汗迹。

“相公,做噩梦了?”

纪初霖没有回声,只是微喘着气看着春和,终究不过一阵苦笑。“老子、不,你的为夫……无事。”

须臾间,又喃喃自语。

“说了,你也不懂。”

春和乖乖站着,一动不动,安静听着,眼眸里风平浪静。闻氏说,男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听着就行,对女人来说,最重要的是生出儿子。

相公说的话,她听着就行。

“相公。饭好了。”

纪初霖换上春和准备好的干净衣物,春和早已给他准备好了洗漱用的水。桌上摆好了白米粥和小菜,还有热乎乎的蒸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