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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说他是魂穿者(291)

纪初霖颇为得意,对王显深深鞠躬,又转向围观的众人,拱手,道:“各位,现在你们还认为这话说人的活计是任何人都能做的?”

围观人似有所悟。

纪初霖又说起夏桔。

“我说了,他有那个让人挥金如土的价值。”

他挥了挥手,一直等候在外的瓦子的人让轿夫抬着夏桔的轿子而来。

掀开轿帘,众人先是嗅到了一股分外馥郁的芳香。

夏桔今日着女装,柳眉红唇,娇艳如花。一身娇媚的海棠红,裙角用同色系的丝线绣了一圈细小的海棠花。高高挽起的发髻上插着花鸟纹样的金步摇,每走一步,婷婷袅袅。

围观的男子全呆呆站着,仿若看见了神女下凡。

夏桔的随身小侍拿出点曲的本子交给了王显。王显随意翻看,点了一首冯延巳的《踏鹊枝》。

“谁道闲情抛掷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敢辞镜里朱颜瘦。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语调凄婉,明明是男子,夏桔却拥有比女子更柔美清丽的声线。

他终究是曾让人花费万贯买回家的“女技”。钱家人的做法毫无人性,却又的确培养出了夏桔这个最顶级的技者。

听着《踏鹊枝》,纪初霖低声对杨梦笛说在他生活的那个年代,词的唱法都基本遗失了。

“为何?”杨梦笛问。

“我妈曾经说过,似乎是乐谱丢了、还是没人看得懂乐谱?我记不清了。”

杨梦笛微微点头。

一曲终了。

众人却无回应,他们大都还沉浸在曲子中。忽有人轻声喝彩,第二个,第三个。围观的人终于如梦初醒,喝彩声此起彼伏。

纪初霖面带笑意,待一切沉寂下去后才转身对王显笑道:“我说过,他有这个价值。我古镜瓦中的技者都有这个价值。”

都懒得看张姓名父子一眼,他转身面向围观的人,深深鞠躬。

朗声道:“世间之事,存在即是合理。我古镜瓦售卖的技艺,看似谁人都会,想要达到我古镜瓦技艺人的水平其实非常困难。”

他一时语结,便求救般看向杨梦笛。

杨梦笛摇着扇子,笑道:“凡技艺顶级之人,三年入门,三年强化,三年于同门师兄弟中求胜,战天下,胜八方,以夺取技艺精湛之名。先前张老云技艺者、人皆能胜任,却不知世上之事自不是‘简单’二字可言说。切葱者识刀,识刀法,识世上之葱,再识六十余种切法,方成翘楚。张老所谓‘人皆能之’,不过是自以为能,目空一切。”

王显颔首:“说得在理,世间之事,从无‘简单’可言。”

纪初霖用力点头,以掩盖自己眼中的茫然。他其实没怎么听懂杨梦笛的话。

他也知道杨梦笛知道自己没听懂。

只要大部分围观者能懂就行了。

见张家父子再也说不出话,纪初霖心中一阵舒坦。

他赢了。

王显收了好处,又见纪初霖的辩驳有理有据,自然是断了纪初霖胜。那李姓父子见过张姓父子的败局,也不再与纪初霖争斗。

纪初霖大获全胜。离开前王显问夏桔每日何时表演,他想要去捧场。

纪初霖便与杨梦笛一道邀王显在故梦轩用了午饭。

王显在如何更好参加科考上是杨梦笛的恩师。

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夏桔也在席间,他不喝酒,只是作陪,又唱了两支小曲。

“可惜是男子。”王显多喝了几杯,略有醉意,叹息道,颇有若夏桔是女子定要纳她为妾的意思。

纪初霖看似无意问起:“说来之前也有个美貌女子上了公堂。爹娘犯了案,名字是——”

“盼盼。生得美貌就是好。但是啊——那种人家,哼哼,扒灰的扒灰,偷娘的偷娘。”

纪初霖与杨梦笛快速交换眼神,而后继续与王显说笑。将他送回开封府,两人又送走夏桔,这才去故梦轩隔壁的小店接春和。

“相公我错了。”纪初霖还未开口,春和就承认了错误。

纪初霖也未多言,只问春和自己今日这处戏唱得如何。

“相公不是来上公堂的?为何会让夏桔唱起小曲来?”

“你的前夫我上公堂不是为了获胜,而是为了证明——

“不管是你还是夏桔,都极有价值。价值,才是打赏的意义。今天在公堂上的事情自然会被传扬出去,汴京人明白了打赏的真正意义,自然不会再闹出这样的官司。

“你的前夫我在来这里之前就让杨商的人换了装扮混在了围观的人群中。夏桔本就唱得不错,那几人再多喝彩几声,更会让所有的人觉得他唱得极好。一传十、十传百。能力好重要,宣传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