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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同人)英雄失格(272)

“再说吧。”太宰治又说了一遍,“还没想好要不要去。”

“我如此年轻,还不想把自己绑在耗费一生的事业上。”太宰笑着说,“若上了种田长官的船,想要下来就太难了,我对自己了解还算透彻,天性懒散绝不是劳碌命,答不答应需要经过缜密的思考。”

森鸥外说:“也是。”他沉吟一会儿说,“你带来的孩子。”

“什么?”

“就是修治君啊。”他很感兴趣,“长得跟你一模一样,聪明的头脑也是。”

“过奖了。”太宰说,“毕竟是亲戚,我早逝的……兄长还给他取了相同的名字。”森鸥外知道他以前叫什么。

“意义深重。”医生耸肩,“期望远大。”

“是吗。”太宰治说,“我倒觉得像诅咒。”

“什么?”

“跟我一样的名字,难道不是诅咒吗?”

森鸥外没有说话,只是笑笑,他明白太宰治的意思,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见隐藏在对方波澜不惊瞳孔后黑暗的过去,哪怕偶尔泄露出一点点气息,都能捕捉到,不仅仅是他,种田长官,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敏锐的人都一样。

“太宰君啊。”森鸥外坐下了,他呼出一口气,“对那孩子,你怎么看?”他问,“你究竟是爱他还是恨他?”森鸥外听见太宰当时的话“不要发疯了”,他倍感诧异,并挑起左侧的眉头,那句话像是太宰说的,又不像是他说的。

“怎么说?”太宰治反问。

“我可没见过你关注人,尤其是个孩子。”他说,“你时时刻刻盯着他看,看似放任他又将他束缚得密不透风,据说一些父母会如此爱自己的孩子,但这爱很畸形,不像是聪明人会做的事。”

“至于你跟他说的那句话——”森鸥外意味深长地说,“你真的不以他为耻、不憎恶他吗?”否则怎会在津岛修治的心上用刀划出条口子。

“是啊。”太宰治说,“我为什么会那么做?”他极其难得的,用带苦恼之意的鼻音对森鸥外说,“我果然不适合带小孩子。”

[任何靠近我的人都会蒙受厄运。]

……

织田作之助获得了一大笔钱。

当然不是不义之财,钱是他辛苦工作挣来的,织田跟过去一样,留下了小部分的生活费,部分作为储蓄存入银行,还有些买基金。

生活费不多,恰好够他日常开销。

从横滨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老板那里吃咖喱,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但织田作之助分不清楚,自己是想去吃咖喱多一点还是想要看信件多一点,有的时候D先生忙于自己的生活,写信频率降低,他去咖喱店也是扑空门。

没有收到信的织田有点失望,只有一点点。

十点钟他就站在咖喱店的门口了,老板刚准备好营业,把写“暂停营业”的小木牌翻面,让“正在营业”朝上,中年男人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来,准备出门抽根烟,同门口的织田作之助撞个正着。

“啊。”他叼烟含糊不清地说,“你回来了啊。”他把含在嘴里的烟拿下来,在围裙上擦擦,放进口袋里说,“你等等,我先给你做咖喱,这个点,没吃早饭吧。”

“是。”织田作之助点头。

“哦,还有。”老板忽然想起什么说,“信收到了,有三封。”

“三封?”太多了。

“是啊。”老板也觉得不可思议,“可能最近有什么事吧,我摸了一下,三封信中有两封都挺厚实的,起码有三四页纸。”

他俩一同进店,老板将三封信递给织田,他按时间顺序排列好了,而后者顾不上等待咖喱饭的神圣时间,从随身携带的小刀裁开信封,以往织田作之助会跟老板借裁纸刀,他随身携带的刀另有用处,今天就不同了。他没读信,却感到风雨欲来,直觉同织田作敲警钟,他被单细胞生物似的敏锐直觉救过多次,很重视萦绕心头的惴惴不安。

(第一封信,6月1日)

这封信是太宰出发横滨前写的,当时他与津岛修治的关系略有好转,两人一同阅读、一同看电影,并交流观后心得。太宰治跌跌冲冲走在曾经宏义养育他的道路上,游乐园与可丽饼是没有的,他不擅长带津岛修治去做“符合小孩子天性”的活动,甚至无法把他当孩子。

[就算是带他坐过山车,也只是拙劣的模仿。]太宰想,[不是阿宏做的,就根本没有意义,同样的行为交给他就是“以宽容的父亲心态接受异常”,放在我身上则是“居心叵测不怀好意”,说到底我根本不是爽朗的、具有感染力的大人。]

[我不能做自己都觉得傻的事。]

他只能用自己的方法,但他人眼中算无遗漏的太宰治不清楚是否走了步好棋。

书架上的书变多了,而不是神神秘秘散落在房间的角落,抑或是堆在书桌上,他花了半个上午整理了自己的藏书,并且把他们按类别竖立在木板制造的隔间里。

津岛修治从电影博物馆回来就看见了家里的变化,他试探性地拿了几本书下来,于是太宰治跟他一起重温了《田园的忧郁》、《高野圣僧》,他俩说商人小说,谈井原西鹤,念《好色一代男》,津岛修治看不起此人的作品,认为他是色情狂,写得文字不过是炫耀空虚的生活。

“如果是我的话,早就羞耻得无法活在世上了。”津岛修治说,“也有可能是无聊的,太无聊而畏惧活着。”

面对此番言论,太宰治难得坦诚,他是只别扭怪,内心之语化成文字又隔了层笔名,就能毫无负担地刊印出来,任凭大众赏玩也不在乎,但你若让他把真实想法诉诸语言,将给他人听,可就太难了。他极其厌恶被他人猜中心思,是个彻头彻尾的隐私至上主义者,常挂嘴畔的神秘微笑是太宰治的面具,他有千张面具,然第一张的笑面就少有人看透。

他说:“修治君是这样想的啊。”

“怎么?”孩子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津岛修治和太宰治不同,他正意气风发,处于肆意向世界炫耀才智的年纪,于是他嘲讽、发表言论、成为意见领袖,同戏剧女王一般疯癫。

跟过去的太宰治一模一样。

“没什么。”太宰治笑说,“很好的理解。”

“你是怎么想的?”津岛修治咄咄逼人,发誓撕下监护人的假面。

“我?我与你想的一样。”他说,“我的主意无法代表他者,只能说是个人的意志,严格来说生与死没什么意义,生有生者的世界,死有死者的世界,前者是何模样谁都清楚,后者却不尽然。”

“世界太恐怖了,我青年时代一度很想去死,没有勇气活在世上,那时活着的生物中没有让我留恋的,我在意的全都前往了死者的国度。”

三言两语却让津岛修治听入迷了,他迫切想要窥见监护人的过去,于是他问:“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确实想死。”太宰治想自己在英雄社会的过往,无数的女子邀请他殉情,爱酱的那次他是真的想放弃了,不想活了。

“其实我应该活下去。”他打心眼里忏悔,“有人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我还有没做完的事,但只要是人,精神就有极限,我多次想要放弃。”

“会有人把你逼到极限?”津岛修治难以置信。

太宰却说:“我一直就行走在钢丝上。”

“只可惜。”他说,“我的生命力太顽强了,杀不死自己。”

织田阅读第一封信,他意识到自己读得不仅仅是信,还有D先生的灵魂,他坦诚得将自己展露在O先生或者说是织田作之助面前,不,可能没那么透明,却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好。

/于是他问我现在的生活状态,我说自己没有很想死,也没有很想活。其实我想告诉他,你也是促使我活下去的原因之一,在拥有孩子前我从没想过人可以为了另一人延长生命的时间,有特殊羁绊的人不算,我与xx君才认识几月,绝不至于结下生死契约,却又无法放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