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他猛地站起来,重心不稳所以慌忙用手胡乱地撑着门,咯的他生疼,他不想喊出声,因为没有力气,因为没有目的,谁会心疼?门后的妈妈;谁希望她心疼?是自己,然而他现在拒绝来自她的关怀。
这是倔强,有些事情因为倔强会变得更好,有些会走另一个极端,但他不知道自己会走向哪一边,也许是一条全新的路,也许只是半条路,走到连自己都不再认识的地方,地面崩裂,盖娅戕虐她的孩子把他们拽入地心,那些岩浆是欢迎回家的乐曲,他们,那些孩子呢?
他们被熔化,被残杀,还心中充满对那条道路的探索欲,但是无法前行——因为他们死了,被自己的选择杀死。
他向外面走去,拉开程控们,改为飞速狂奔,但说到底也只是像跑在泥泞的路上而已,累得他到了侧门口就气喘吁吁。
他慌乱地四下寻找,蹲下,用手扒开积雪,他迫切地想知道钥匙在哪里,它绝对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失不见,这是信念,有信念才会有希望。
可是没有。
但这种结果显然不该成立,他沿着原路仔细搜寻,还是无果,这种无助的感觉糟透了!
冷静,他需要冷静。
沙拉曼的脑中是回家后的影像:妈妈没还没有回来,他去冰箱里拿出了牛奶,回到屋里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偷偷摸摸地把小刀丛床垫下抽出来,走到厨房喝了一杯不再冰冷的牛奶——钥匙应该在自己开门之后就踹到了口袋里,他确信自己没有把它放在家中。
它会在哪里?
它被人带走了。
被谁?
被......他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不过他知道那个人是他的邻居。
“沙拉曼,你在外面吗?”
“妈妈,我就回去!”
他的思考被打断了,不过好算是有了新的信念,那是新的希望。
他重新踏上那条来回走了很多遍的路,手冻得通红,好像因为冻伤,皮肤有的地方因为干裂而出血,他好像没有感觉到。
他本来想敲敲门——因为他该死的没了钥匙,但是妈妈半开着门探出身子张望他,这倒省了敲门。
沙拉曼一直偏着头,慌慌张张地回屋换衣服,然后去餐厅吃晚饭,他不想让妈妈看见自己的脸,他想略去那些关心,不想看到她担忧的脸。
“沙拉曼,为什么和妈妈坐在同侧?”
“不,没什么,想挨着你。”但他却往旁边挪了挪椅子。
“......孩子,你有事在瞒着我。”
“不我没有!”他慌忙摇头,长长的刘海却因为较大幅度的动作而暴露出了处理过的伤。
“转过来,你的脸怎么了?”说着她放下叉子,改为抚摸着他的脸庞,“哦不,发生了什么?”
“不小心跌倒了,脸蹭到了水泥地,都是我不小心。”他的眼睛直视着妈妈,这种谎话他讲过太多次,多到他可以不需要任何准备和呼吸上的调节或是细节的拘束就可以看着妈妈的眼睛说谎。
人在说谎的时候普遍会避开发问者的眼睛,坐着的人会变换坐姿,站立的人会抖动身体或是突然僵直,还有什么?对了,他们的脚会不安的乱动——沙拉曼不会这样。
他认为自己说的是实话,那就是实话,自己默认了那些同学的粗暴对待是自己的不小心造成的,那就是意外,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造成的意外。
“妈妈,对不起。”他的右手覆盖着妈妈抚摸自己脸庞的手——他本不想要妈妈的关心,但是太温暖了,所以......
所以他的左手也慢慢地举起,贴在右手上。
这样看起来会贪婪地汲取更多的关爱——矛盾,他不该寻求关爱;矛盾,他拼命地吸吮着关爱。
“可怜的孩子......”妈妈红棕色的眼瞳里快要溢出泪水,“哦等等,你的手怎么了?!”
他呼地把手拿开,像是被烫了一下,算是条件反射。他把手凑近眼前看了看——手指的关节因为长时间在雪地里摸索现在冻得淌下不能称得上细密的血丝。
不过还好,因为现在手还有些麻木,他感觉不到疼痛。
“不,没什么妈妈,我刚才在捏雪球,可能是冻伤。”
“沙拉曼!”
一切静止。
“孩子,不要这样。”她握住沙拉曼的双手,放在嘴边亲吻,亲吻是欧洲人的习惯,它代表问候、代表送别、代表关怀、代表爱。
“妈妈......”
“答应妈妈保护好自己,别总受伤。”
“......好。”
为什么要那样说?
是因为爱,还有别的什么?
是因为你很忙所以没有时间来关心我吗?那你在忙些什么?电话,那些来自不远的巴勒迪克的电话,它来自谁?爸爸,你们在谈些什么?离婚,你们忽略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