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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的文章(9)

他居高临下的压着我,瞳孔因为激动与愤怒而变得光润莹亮。我忽然发现其实他跟我是同样的人,我们都是假得很真的人,我们都是真得很假的人,只是他找到了他信得过的人,所以他比我更单纯更执着,更加不顾一切。

我真心希望他没有信错人。

我没有挣扎,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怕了。

他撑了一会儿,放开我,大约下不了手掐死一个懦夫。

然而,他不知道我在怕什么,我不怕死,我是怕有人因为我死,然而死得不值。值得,或者不值得,曾经我以为我很明白,可是现在我算不清。

他放开我坐在一边,大口的喘着气,赤裸的胸膛急剧的起伏着。我慢慢爬到他身边去,尖着嗓子笑:“你听过鬼哭吗?”他猛然转头瞪着我,目光幽亮,侧脸模糊在暗红色的光线里。

我看着他的眼睛:“听过吗?梦里……断头鬼在说,我的眼睛呢,我看不见,断腿的鬼在四处蹦达……”

“老子听过。”他慢慢弯起嘴角,笑得很残忍:“老子听到有鬼在骂我,龟儿子,死人都回不了家喽!”

我愣了,脸上扯着古怪的笑,他站起身把衣服披上走了,只几步,就没了踪影。

我在那块草地上躺了半夜。

兽医失了魂,烦啦在落魄,而我失魂又落魄。虞大少还在见天的讨好我,食品、药品、物资,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一车一车的拉过来。张立宪跟着过来送药,都是些高档药,小小的一个盒子,他直接抱着进我的老鼠洞,我拎出一瓶药酒晃了晃,计上心来。

我说:“来,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揉揉。”

他挑眉毛很疑惑的看着我。

我涎着脸笑:“你上回不是道歉么,你来我往……明白吗?”

他被我搞得没主意,冷冷的说:“不麻烦了。”

我非常热情的凑过去:“怎么叫麻烦呢,我这是回礼……回礼,明白?”

他大概是真的很困惑,又觉得这也算有妥协的意向不应该拒绝,所以把药盒放在一边慢慢的解开上衣,他的眼神警惕,让我有欺负人的快感。

其实我没别的意思,我单纯就是无聊,想借个由头硌应他。烦啦撞进来交清点物资的簿子,这里屋里的境象暧昧,让人生疑。因为小醉的事,孟烦了非常不待见张立宪,但凡有一点可能他都不会放过阴损他的机会。

我看着烦了在门口那么一乐,张口第一句:“哎呦喂,您嘞,您怎么知道我们家团座最近需要泄个火啊?”

第二句:“您这是打算亲自给他当泄火药了怎么的?”

第三句:“嘶……您这模样倒是周正,可毕竟也不是个女的呀,欺负我们团长没权没……”

第一句,张立宪没听懂;第二句,很显然他还是没听懂;于是第三句,他终于听懂了。我眼睛一眨,上眼皮碰下眼皮的功夫,他已经亮出刺刀甩了过去。没太耍手艺,算是留了余地,刀尖离开烦了那张破嘴两尺远的地方飞过去,钉在他身后的木墙上,入木三寸。

“龟儿子,给老子滚!”张立宪咬牙切齿。

我忽然发现这两人应该是互仇,两人都有一种想要拿对方开扁的意思,压抑的燥动。我拉着张立宪把他拦到身后去,冲着烦啦不耐烦的挥手,滚!孟烦了拎着腿不屑的溜了出去。

“这小子,全身上下就一张嘴,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转身去赔笑脸。

“哪个跟他一般见识?”他瞪我。

“对对对,您没跟他一般见识,你跟我见识吧……”我推着他,把他压上Chuang,他没有太挣扎,趴得很坦然。

太懵懂太无知了,连害羞都不知道,我调戏得非常没有成就感,于是我开始觉得无趣。他背上的伤已经收口了,只留下一道道暗色的瘀痕。

张立宪略微动了动,偏过头说:“其实呢,我总觉得你也不是个会怕死的人。”

他的声音只有两种状态,要么很硬,要么就很软,他说官话本来就不及他说四川话干脆爽辣,粘粘乎乎的有点糯。我于是贴近他,凑在他耳边说:“我是不怕死。”

他费劲的转过头看我,很惊喜。

“可我怕看着人死。”

“总是有人要死的。”他顿了顿:“你要是怕不值,我跟着你一起去死,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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