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不见他,理所应当,他已经是天帝了,成王败寇,旭凤本该避嫌远走再不复相见,可有什么东西桎梏着他,让他对润玉有了隐晦的独占欲。
越不相见,越想见,可他偏偏连让他问上一问的机会都不给,何其残忍!
“你可知我有多怕,我怕我忘记的是不该忘的人,不该忘的事,锦觅、燎原君……他们都说我对自己的兄长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事,我们是兄弟,怎么能,怎么可以?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事实的真相,告诉我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可你却连见不肯见我。”
旭凤的控诉实在让他显得太过可怜,给润玉一种自己真的做错了的感觉。
“就算我答应见你,也只不过会像现在这般吵起来罢了。”润玉后退了半步,摆脱旭凤的双臂,靠着桌沿支撑着身体,疲累道,“诚如你说,我们是兄弟,怎么能,怎么可以。既然你已经这么认为了,何须再来我这里寻什么真相。”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旭凤上前想解释,却被润玉抬起的掌心制止。
“不必再说,我知道,你想走,从你醒来知道我做了天帝,便想走了。”润玉语气里带了些自嘲,神色恹恹道,“罢了,你只当我们之间再没有什么,天高任鸟飞,你想走,我不会拦你。”
主事趴在一旁,深感天帝陛下这话说的有技术,既摆明了承认他和火神有过什么又不会显得掉价。
然而火神旭凤听天帝说这话,却一如既往抓不住重点,只听得润玉话里行间不愿纠缠的厌烦之态,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事情如他所愿,润玉要放他走,他却觉得心中莫名空了一处,他深感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正无着无落间,又听润玉接着说:“只是天界破旧立新,未免横生枝节,还得委屈你这个战神,再帮我多坐镇几日。”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旭凤除了点头答应,再无他话。
等到旭凤浑浑噩噩走出了璇玑宫,才后知后觉,自己想要的答案似乎一个都没问出来。
(一百一十二)
旭凤走后,润玉才松了口气,精神上的松懈让他几乎是顺着案几滑坐在地,主事连忙上去扶。
“陛下,您这又是何必呢?”主事将他扶到一旁休憩用的软榻上,倒了杯热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神色,“您真要放火神殿下走吗?”
润玉喝了几口茶,不冷不热道,“主事近来想是颇为清闲,否则怎的愈发多嘴了。”
主事知道他在记刚刚让火神进殿之仇,也不与否认,只狗腿笑道,“小仙这不是忧陛下所忧嘛。”
润玉对他这没皮没脸的样子实在生不起气,又怕主事像之前那样从中作梗坏了大事,便不打算瞒他,“我既然狠下心夺了这天位,自然不可能放手,旭凤这辈子,死也要死在我身边。”
主事默默咽了一口唾沫,又问:“那陛下为何……”
为何死鸭子嘴硬,明明想亲想抱想黏糊,还非得拒人家于千里之外。
回想起火神被请出去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主事都觉得可怜。
“他现下,不过是回到最初的自己,只当我是他的兄长罢了。我倒是要看看,没有你的溯心镜从中作梗,他还愿不愿意唔……”润玉咽下即将出口的痛吟,暗道今日那团灵力怎的闹得如此勤快。
“陛陛陛下,小仙去请岐黄仙官吧。”主事手指头都快被他捏断了,欲哭无泪。
“不必。”润玉急喘几声,见主事神色痛楚才发觉不妥,忙松了手,侧过身双手杵在塌边,道,“本座自登位以来召岐黄仙官的次数未免太多,外界风言风语甚嚣尘上,既、既然要收拾锦觅你们胡编乱造的烂摊子,本座必须身体康健,没道理日日劳烦岐黄仙官。”
主事难得有做错事的自觉,“陛下,您莫非真要去魔界巡视?天界现如今形式还算平稳,不至于让您冒这个险啊。”
润玉沉默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此事宜早不宜迟,旭凤好转之前,天界依然隐患重重,本座此行正好借机探探魔界是否真的再无反心,以免后患无穷。现下旭凤非我所用,趁我还有余力,早日将这事处理了吧。”
他说的头头是道,主事居然找不出理由反驳,只好另辟蹊径,苦口婆心道,“陛下,天界固然重要,可若是您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得不偿失,您为天界的安危负责是好事,不过也得为小殿下负一负责呀。”
又是一阵沉默。
对于旭凤将他忘却,润玉虽然能体谅,但也不是没有怨言。
“我为他负责,谁又为我负责。”他垂着眸,难得使了性子,道,“放心,即便本座不在了,天界还有旭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