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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的花,我想要带你回家(165)

作者: 却啸 阅读记录

“我很好。”身后骤然响起高亢人声,徐百忧加快语速,“师傅,我先挂了。”

放下听筒,徐百忧循声望去。

背投已经被路守纪打开,正实况转播在酒庄举行的拍卖会。

此时的拍品恰巧是徐百忧参与制作的秃鹫。竞拍价已经高达七位数,远远超出标本本身的价值。而且席间仍有人不断举手示意,竞价连连攀升。不过两三回合,价格又飙升了十几万。

金钱对那些竞拍者来说,似乎已经变成了彰显慈善之心的工具。

又或许只为享受一掷千金带来的快感。

徐百忧目不转睛盯着背投,飞快扫视竞拍席,忽的眸光一凛。

尚且来不及细看,画面就突然中断,只剩一块空白幕布。

一切的主动权都掌握在路守纪手中,他只会让她看到,他想让她看到的内容。

重新坐回沙发中央,路守纪像老师检查学生作业一般,直接发问:“认识刚才参与竞拍的几个人吗?”

有男有女,都很陌生,徐百忧摇头,“不认识。”

“不妨猜一猜。”路守纪说,“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如果拍卖官不介绍,他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件秃鹫标本。当然,他们也不关心自己在竞拍什么。就算拍卖的是头猪,是头羊,竞拍价同样只高不低。”

明明他是此次拍卖会的主办人,字里行间却透着不加掩饰的批判与嘲讽。

就好像他的目的,只不过是为那些无知而愚昧的宾客们,提供一个华丽舞台,看他们竞相卖力演绎一场疯狂且昂贵的滑稽秀。

徐百忧猜不透。

她能时刻保持冷静已经实属不易,路守纪仍不断故弄玄虚。打机锋一般抛出各种问题,故意刁难,只为击垮她的心理防线。

一场没有硝烟的攻防战,徐百忧占尽劣势,反倒激发出她的斗志,她不想输。

静立边几旁,徐百忧闭上双眼,屏息聚神,大脑如机器全速运转。

她对儋城名流所知甚少,对路守纪也近乎陌生,仅有的有限认知全部来自胡云旗……

思绪一停,就如同瞬间抓住无数在脑海里纷飞纸片的其中一片,徐百忧猛地睁开眼睛。

“他们都姓周?”她问。

“不错。”路守纪点头称赞,“目的呢?”

徐百忧脱口便道:“讨好您,谁能获得您的支持,谁就可以在家产争夺中占据有利形势。”

“依据呢?”路守纪又问。

徐百忧记得胡云旗说过的每一个字,再结合刚才厮杀激烈的竞拍场面,“您是周家的大恩人,您的意见举足轻重,甚至可以左右周家老太太最后的决定。老太太现在病重,神志时清醒时糊涂,他们只能想方设法讨好您。”

路守纪老谋深算,徐百忧相信他今晚的所有安排皆非随意而为,应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她还没能参透。

所以,一番话她有意放慢语速,给自己足够的时间,留神观察路守纪的反应。

很快,就有了收获。

当提及周家老太太时,路守纪眼底划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柔情。以前的徐百忧也许难以揣测,但现在的她有过亲身体会,可以很肯定地做出判断,那是专属于情侣间的“柔情”。

路守纪独身至今,难道是对周家老太太用情太深,所以曾经沧海难为水?

表面上仍是平静从容,徐百忧在心里暗暗想。

稍作停顿,她投石问路,改口纠正道:“我的表述可能不够严谨。我朋友说周家老太太出院了,也许她的病情已经大有好转。”

路守纪似乎看穿了年轻小辈的试探,一语不发,只将历经淬炼的锐利目光探究地投向徐百忧。

许久,他重重撴一下手杖,发出一声闷响,“我很庆幸自己没有生儿育女,不用看他们为争夺我的遗产明争暗斗,丑态毕露。”

徐百忧听懂了他的警告。

“丫头,过来坐。”路守纪用手杖指了指他对面的单人沙发,“我老了,精力有限,我们也该进入正题了。”

她就坐了回去。

“你相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路守纪问。

徐百忧:“不信。”

“很好,我也不信。”

路守纪偏过视线,眼睑半阖,似陷入纷纭往事里,缓缓沉沉开口,“小时候家里穷,赤贫,长到七八岁还没穿过鞋。家里三兄弟只有一条完整裤子,谁出去见人就谁穿。天天光着腚,从来不知羞,只有天冷了才会往破棉被里钻。三兄弟里数我读书最狠,想着知识改变命运,成了村里第一个考进儋城的高中生。读到高二,响应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去边疆的名额有严格控制,我因为写了一封甘为边疆建设抛头颅洒热血的请愿书,得到一个宝贵名额,去了西藏军区生产建设师八一农场。那段历史,你们年轻人应该很陌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