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什么,她回头问林雨薇:“那天是不是奶奶看见你了?”
林雨薇苍白着脸,没否认。
哼,怪不得好端端的一下就昏倒了,这他妈是被她活活气晕的,要没有小花,这不就是气死了吗?
“呵,你倒是好本事,跟你那没心没肺的爸一样,白眼狼。”雨桐咬牙切齿,扬起巴掌,卯足了劲。
可能是俩人同吃同住那半年养成的习惯,林雨薇怕她怕得要死,鸵鸟似的等着,也不敢躲。
雨桐这耳光,打不下去。
她要躲一下,或者哭闹争辩几句,她还师出有名,就这么逆来顺受,真他妈一拳打棉花上。
不得劲。
“爸,咱走吧。”
林大伯神色复杂,看了看雨薇和孩子,叹息一声,恨铁不成钢。好好一大学生,生啥孩子,拿不到文凭以后可咋整,打工都没地方打,拿啥养活娃儿。
在今天之前,所有人都以为,林雨薇虽然更亲她爸妈,但好歹每个月有生活费,安安稳稳念到大学毕业,找份好工作,她爱咋孝顺咋孝顺去。
忽然见到几年不见的本该上大学的孙女挺个大肚子,乔大花不气死才怪。
办完手续,父女俩出门,又在医院门口碰到那群人。只不过其他人都上了车,只有林雨薇坐不进,刚生产没几天,无论剖腹还是顺产,没人搀扶压根进不去小汽车。
可其他人都唧唧喳喳讨论宝宝的事儿,没人想到搀她一把,任由她像个粉红色的胖气球,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真他妈活该。
林雨桐坐上车,直到车子发动,也没看见有人扶她。她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驾驶员伸出脑袋,露出一个宽阔的下颌角,似曾相识。
佛不渡蠢人。
雨桐慢慢闭上眼,催爸爸开快点,只要车速够快,眼泪就流不出来了吧?明明很努力改变了自己矮小黑的命运,为什么还是觉着悲凉。
原来,那天晚上,她那个电话,是要跟她说这个事吧?或许是炫耀一下,她找到了真爱怀上了爱的结晶;或许是受了委屈,在泪水里发现还是奶奶大伯对她好;或许就是单纯的孕期荷尔蒙作怪,想找个人聊两句?
她人生中最得意的“女总裁”之夜,却是她苦闷少妇的平凡一夜。曾经窝在一个被窝背单词的双胞胎姐妹,终于背向而行,殊途就是殊途,哪能同归?
都不重要了。回到大梅那儿,父女俩都默契的绝口不提刚才的事儿,帮着收拾东西,下午回了陈家坪。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陈家坪连空气都是甜的,香甜的空气,还真不舍得开工厂——电子配件含有重金属,对空气、水源、土壤甚至人体,都有一定程度的危害。
经过奶奶的事,她深刻认识到健康的重要性。这次小花管用,那下次,下下次呢?其他没有小花的人家呢?她有奶奶,别人也有爷爷奶奶兄弟姐妹,不能为了眼前利益而害了乡亲。
“爸,明天先别去乡政府。”
本来说好明儿要去乡政府提建厂的事,租地需要政府出面。
“要不还是别开在咱们村了,金山银山,不如自己的绿水青山。”
林大伯是女儿奴,闺女说啥都对,都有道理,“行,那咱们找个没人住的地方开,租地钱包我身上。”
林雨桐心想,这年头又不是古代闹饥荒,哪儿哪儿都荒无人烟,荣安一带发展得好,多少外乡人还巴不得迁过来呢,早就人满为患。当然,嘴上肯定是不忍心泼老爸凉水的。
她打心底里觉着,这样的地方是不可能找到的。
***
自从回家,乔大花精神好了不少,却再难回到病前。家里活也没心思干,整天就在村口晒晒太阳,听听收音机,也不爱跟人聊天了。
只多了个事项——每天提溜着强子耳朵让念书。
考大学,好像成了她一个人的执念。
雨桐知道原因,却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这段日子里,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沈浪的毕业论文过了,成为d国理工唯一一名能正常毕业的华人研究生。
不好不坏的消息是——他已经申请了同校同导师的博士研究生,而且通过了。最快还有两年才能回国,至于能有多慢,雨桐不敢想象。
消息传回国内,兄弟们为他欢呼雀跃,都说这小子“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梦想就要实现了。连远在荣安的杨乔顺,哦不,杨校长也知道了,在校会上把他树作典型,鼓舞了成千上万的学子。
走出去,就会像沈浪学长一样,成为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
现在基础再差,能有当年的沈浪学长差?
家庭再贫困,能有当年的沈浪学长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