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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独(18)

作者: 贺轩 阅读记录

陈景邑翻个身,平躺着,长舒一口气:“看了,太医说是你下手太狠的缘故。”

我冷笑:“你活该。”

陈景邑但笑不语。

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在笑我——你不也是活该。

陈景邑突然说:“郝独,朕把长子给你扶养,你意下如何?”

我盯他:“你有孩子了?”

陈景邑坐起身,走到我跟前:“朕立他做太子。”

他轻轻拥我在怀里,摩挲我头顶,一边撸我,一边怅然道:“你来教养他,不要叫他,步了太子后尘……”

对,好好教他,不要将来被哪个狗比兄弟算计,死不瞑目。

陈景邑临走时,嘱我:“近日雨雪连绵,万不可到外面去。”

我点头如捣蒜。

陈景邑又道:“若还像上次阳奉阴违……”

我连连摆手:“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年节我实在熬不住,早晚憋在这宫里,憋得要疯。我偷偷出去转了转,差点死在宫外。抬回来病得厉害,又差点死在宫内。

陈景邑蓦地转身就走,隔着门,他沉声道:“明日我让郝计上山来。”

“你……”他欲言又止。

我看着陈景邑衬在门上的影子,等他下文,他却毫不停留,走得干净利落。

影子转瞬消逝不见,一如当年的焰火。

黄昏残照透过门来,给殿中景物蒙上一层泛黄的凄凉。

我静默伫立远望,面前却只有一道宫门。

翌日我只看到了郝计,没见到我爹。

郝计身上的气质,阴沉沉的,我见他穿着朝服,正三品。

我恍然间,像不认识郝计了。

郝计从来都是,一身青衣,悠然随便的模样。

可以蹲在大门槛上、井床边,各种地方吃花生米。

虽然他话很少,神情总是淡淡,但一见他,就有清晨暖阳之感。

而今,他像个阴雨夜的残月亮。

“郝计……我爹呢?”

郝计阴沉沉道:“成叔……成叔到观里去了。”

我猛然站起身。

我爹……我爹出家了?

郝计没什么反应,他端起杯子喝茶,热气蒸腾间,我仿佛见他掉了一滴眼泪。

他哑着嗓子,有一点点的哽咽:“郝独啊……是我害惨了你……他又喂了你一颗药,因为他不信任郝家……不信任我……”

我怔怔地,泪流满面。

原来我,吃了两颗假死药。

所以我,必得一辈子在这暖宫里。

这就是代价。

这就是报应。

不知是怎么样的,我就伏在郝计怀里痛哭,郝计揽着我,一言不发,只是沉默。

郝计小时候是瘦小的个头,长大一点是单薄的身板。

他少年时期瘦瘦高高,一直是文弱书生的模样。

到现在,我才惊觉,郝计的肩膀,已经很厚实了。

我和郝计,再不复曾经年少了。

岁华何倏忽,年少不须臾。

都如昨,世事升沉,亦苦多。

作者有话要说:岁华何倏忽,年少不须臾。——白居易《东南行一百韵寄通州元九侍御澧州李十一舍人……窦七校书》

岁华荏苒都如昨,世事升沉亦苦多。——梅饶臣《次韵任屯田感予飞内翰旧诗》

第11章 番外二

陈景邑后来问我:“郝计说了什么?”

我闲闲翻书:“没说什么。”

又说:“我爹出家了。”

陈景邑从后面拥上来,下巴嗑在我头顶。

“郝独,你说实话,你恨不恨。”

我拿起书晃晃,给他看:“如此,无所谓也。”

陈景邑再不问。

我只在暖宫走动,经冬历春,年复一年。

寞洲和拣枝有时会来看我,我总算清楚郝计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郝计从来不说他在朝中的事情。

我现在知道了,郝计要遗臭万年了。

郝计一举取代老奸巨猾的王济,成为新一代朝中最大奸臣毒瘤,党羽林立,喜好和各派官员撕逼,目前从无败绩。

一代奸臣大毒瘤郝计,排挤异己,独断专行。

还有他的妹妹,实乃一代妖后,还被皇帝金屋藏娇。

哈哈!

我觉得坊间传闻果然可笑。

我跟郝计能止小儿夜哭。

“你再不听话,就把你卖到炭窑里给皇后娘娘烧炭去!”

“把你卖到郝家给郝大人炒花生米!没日没夜的炒,郝大人吃花生米可快了!他吃完了你没炒好就吃了你!”

我无言以对。

我叫郝独,我是皇后,但我不住在皇宫,所以我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妃子。

直到有一天……

一个艳若桃李的女人,气势汹汹闯进我的暖宫大殿。

彼时我正在看书,因为我很无聊,无聊得只能看书。

有时候我实在憋闷烦躁,几乎要背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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