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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徒(35)

作者: 稚鹿 阅读记录

他没有食言——人事动荡,姜氏保险风雨动荡之际,是他力挽狂澜救公司于水火;商业间谍泄露机密,是他几夜不眠不休化险为夷,追回了上千万的损失;甚至姜诸月失恋喝酒失足从二楼掉下去摔进花坛左腿骨折,都是他陪着住了大半个月的院,白天去公司晚上回医院,连营养餐都不假手于人。尽管那时他都不知道姜诸月的失恋对象是谁。

有天晚上姜如澄把熬好的骨头汤喂给他,靠着床头看公司数据的姜诸月只把脸凑了过去接汤,眼睛还是一刻不离地看着文件。姜如澄把汤面上的油吹开,舀了一勺:“能看懂吗?我教你?”

姜诸月含着一大口热汤含含糊糊地说:“你教我吧,工作全让你做了成什么样子嘛。”

一直娇惯了的姜诸月还是第一次说这种话,姜如澄有点惊讶,很开心,也很忧心。

直到诸月痊愈出院,他也没问到底是何方神圣甩了弟弟。但没过多久姜诸月就宣布和纪家二小姐订婚。其实老爷子生前就有这个打算,姜诸月一直不从,也不知现在怎么了就突然想开了。也算是好事吧,强强联手,企业也有更好的出路。

“我挺赞成的。”吃饭的时候姜如澄这样说着,给姜诸月夹了大大一块瘦的红烧肉:“纪二小姐知书达理人又好看,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

姜如澄知道姜诸月一直是福泽深厚的人。果不其然,在两人见面互纪二小姐非常愿意嫁给姜诸月,简而言之就是一见钟情。为了少生事端,两家大人在两个孩子提出订婚之后三个月就着手操办婚礼事宜了。替姜诸月操劳的当然还是姜如澄,一连忙了一个多月,大到婚礼现场小到礼服袖扣他都一一过问。

人都说姜家兄弟才叫真正的兄弟,血浓于水,才叫人羡慕。

婚礼前夜,盛夏炎炎。白天忙坏了的傻小子姜诸月刚得了空,此时还像个小孩似的穿着花裤衩在自家院子草坪上趴着乘凉,好像完全忘了明天结婚的事。

姜如澄走过去:“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有家室的人了,得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了。”姜诸月仍然是趴着,他扭过头来看着哥哥,龇牙一乐:“还说我呢,你比我大六岁,怎么也不见你着急结婚,这么多年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他的脚步缓缓,走到诸月面前坐下。他看着诸月琥珀色的、闪着光的、含着笑的眼睛,嘴唇颤了又颤好像有话要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却忽然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溢满了眼眶。

“我没告诉你吧,其实我不喜欢女人。”

姜诸月这傻小子把眼睛睁得和嘴一样大:“操,你早说啊,我认识好多和你一样的好男人呢。”

其余的他再自己嘟嘟囔囔些什么姜如澄都没有听进去,因为他最想说的,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再过去了好多好多年,姜诸月有了孩子,他也没找过伴。直到他把姜诸月教导得可以独当一面,姜如澄带着积蓄移民美国。他离开的那天是个大晴天,听说堂哥突然要走的姜诸月丢下开了一半的会议赶往机场。可他到底没来得及,姜如澄走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登机前姜诸月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急促、焦急、甚至颤抖:“你对我好了这么多年,现在我可以回报你了,可你为什么突然要走啊?”

姜如澄的脚步没有停:“我又不是要你回报的,傻小子。”

姜诸月好像是哭了,大口的喘着气:“哥,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是啊,我什么时候回来呢?”

姜如澄挂断电话,喃喃自语着,透过机场玻璃看向东方一望无际的碧瓦晴空,那是他故土的方向,那里也埋藏着他全部的爱恨,更有他一辈子都说不出口的爱恋。

犹记得十年前,那天在老爷子病榻前跪着,姜如澄说:“他若是阿斗,那我就做鞠躬尽瘁的诸葛亮。他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弟弟,我该让着他。”

但阿斗怎么会知道这诸葛孔明为自己做过多少事呢?

恰似这混小子又作又闹的活了一辈子,也不曾知晓他被人何其珍重,又何其小心地爱过。

“你什么时候需要我,我再回来。毕竟我已经决定要爱你一辈子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融进纷杂脚步声里无声无息,唯有姜如澄自己知道。

恰如他这么多年的情爱,也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