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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乘澜归(60)

作者: 霜沚 阅读记录

久澜呼吸着飘散着泥土气息的湿润空气,心却无法真正的安宁。从来每一场连绵的小雨后,都会酝酿着更大的风雨。而她与岳梓乘,都是满载着风霜走来的,各自沥雨,各自磨砺,然而这即将到来的一场劫,他们却终于可以一起面对了。

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一人孤身淋的雨。

天将明的时候,顾久澈便离开了。听闻他接到秦莺传的信号,似乎是因万重崖上的新动向,只留了句话就匆匆地走了。确实,他如今是宗主,又不是久澜做宗主那种妄为的做派,自然是很难脱开身太久的。

约莫一炷香以后,久澜倚在桌边正昏昏欲睡着,倏然一声柱上的响动惊醒了她。她抬起眼皮一看,却是一枚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铜镖,镖上雕刻着桐花,并携着一小张字条钉在柱上。她拔下铜镖,取了字条一看,却见素笺上白纸黑墨地写了“告急”二字。

“告急?”她蓦地一阵心慌,赶紧将那枚铜镖仔仔细细地辨认了一番,确是真的无误。

顾久澈曾告诉过她,她前日去的那家药铺,正是助援医宗的桐花联盟在此地的据点,而那枚铜镖,正是联盟的专属,久澜也见过多次,绝不会认错。而今它却带着意味不明的“告急”而来,不禁令久澜心存疑虑,是其中有诈,还是当真出了紧急的事情?

若是真的出了事的话,那么这张字条就应是写给顾久澈求援的,可他如今不在……久澜越想越是不安,赶紧唤来齐云派守夜的弟子,只说是自己忽有要事需要离开,而后便担忧地回望了一眼岳梓乘,匆忙地踏入尚且晦暗的晓光里。

她循着记忆一路走去,很快就在药铺紧闭的门缝中看见了缓缓渗出的暗红血色。她心下焦急,试着推了推门,发觉推不开,便一脚踹了进去,只见堂内满目狼藉,各种药材撒了满地,三两伙计的尸身堆在门旁橱边,竟不见一个活人的生息。

久澜拧起双眉,提起脚小心谨慎地往里走了几步,环顾周围,又去过诊室和后厨,却都只见遍地杂乱,倒是半个人影也没再见到了。

久澜越发觉得可疑,正要抬脚去到后院之时,忽听闻身后有所异响,惊得她赶紧侧身闪避,并往身后掷出银针。与此同时,一声急促的哨音响起,庭院中霎时落下了十余人。

久澜双眼一眯,手中银针短剑光芒飞闪。既然已走到了这里,她早就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不求毫发无伤,但要生离此地,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这几人似乎没有取她性命的意思,只是难缠得很,将她观察好的几条出路全都封住了。而且他们仿佛对她的路数也很是了然,斗到最后,竟趁着一处破绽在她身后一掌将她击晕了过去。

等到久澜醒来时,发觉自己已经在一辆马车上了,马车颠簸得她有些头晕。而她的双手被捆绑着,眼前再次被蒙上了一层黑布,这种感觉还真是有些……似曾相识?

“你醒了?”听见动静,马车上的另一人道。是一位男子的声音。

久澜坐直了身子,问道:“你是谁?”

那男子冷笑了一声,道:“夏宗主贵人多忘事,当然不会记得我这种小人物了。”

久澜一听,便知晓他熟悉自己身份,看来是别有用心了。同时她也飞快地冷静下来,意识到他还不会对自己下手,便就自己所遭待遇暗自不爽的心情,回怼道:“你都蒙着我的眼睛了,我当然不知道你是谁了!”

那人道:“夏宗主这点脾气倒是始终没改。说来我幼时还与你有过短暂的同窗之谊,我曾经精心豢养过的一只毒蛛,就是被你轻而易举地弄死的。”

久澜细细回想了一番,不由冷笑道:“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方久榆。都十五六年过去了,难为你还这么惦记着。”

那人却道:“不惦记着不行啊。”

久澜冷冷道:“这能怪我吗?若非你私下豢养毒物,又岂会遭到贬斥?你本也是秦宗主的嫡传弟子,只要安分守己些,怎么也不至于会落到这般境地。”

方久榆疾声道:“还轮不到你来指摘我。”

久澜道:“也对,毕竟你从无悔过之心,否则也不会再因滥用毒物而被贬去分舵,也不会因出卖分舵背叛掌天教而被逐出师门。”

此时耳边不间断的车轮声里忽然混入了握紧指节时发出的弹响,看来方久榆是又被她惹毛了。

过了许久,方久榆才冷笑着道:“夏宗主,你也不必逞口舌之能了。就算你医术好,如今不也还是中了我的毒掌,至少在这三日里都不能运转内力了吗?”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久澜漠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