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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她强硬可欺(177)

作者: 今州 阅读记录

他也没想过,芍药别名将离,本不该以此道告别。

寓意不详。

那一年是个将星陨落的不详年。南境于霆返朝毒发身亡,西北国境不安,陈礼殒命。

自幼爱猎猎红衣的嫡女暮一夜焚尽了红衣。

她再也听不到心上儿郎赞一句红衣如火。

火里的红,与嫁衣的红那样相似。但今后长生,她与此再无缘了。

世家之贵女,未嫁怀得子,传出便是一族的耻。换上白衣的嫡女暮欲出城之际,被新帝的暗卫天御拦住了。

世家与帝权的交杂,也便无休无止地延续了下去。

*

陈暮闭上了眼,眼中一晃而过的水光干涸,就如十数年前的深夜,烈火焚尽了红衣,也烤干了眼底。

再睁开眼时,搁浅的是经年未亡人的寂寥与苍凉。

她垂眼:“帝家之事,我还以为,今生不会有人能翻出这旧事。”

不归低头:“是我逾越了,此事我绝不会外露,这一点您放心。”

陈暮摇头:“无妨。经年旧梦了,那些旧固守,如今回头看,并没有什么可惜的。”

不归沉默了一会,低声说:“不归叨扰,想问您一事。”

陈暮忽然觉出了她眉眼间的不寻常。

“您是否……因其人之亡,因未果之缺,更为、更为刻骨铭心?”

陈暮安静了很长的时间。

“年少时,觉得死亡惨烈,痛彻心扉,不忘不改是矢志。还以为再二十载,任多牢固的眷恋,也只余死水微澜。”

“不是的。”陈暮望窗外的苍穹,“刻骨与刻魂,都是铭心。”

“与生死无关。”

*

她回到广梧时,天已经黑了。

换了常服的楚思远在庭院前,勿语观语两斋前的阶上,坐着低头逗弄肥花猫。人如玉,人如刀。

他绕着修长的手指在花猫眼前晃,花猫尾巴轻轻拍打地面,仿佛是漫不经心的老神在在模样。

他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了红着眼睛的她。

花猫迅疾奋起,合爪拍住了他的指尖。

他与她安静凝望了片刻,另一手伸向她。

不归正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她转身,看见为首的贾元和身后的御前宫人,脑海中如遭鼓击。

贾元向她问过好,展开了圣旨,接者是四公子楚思远。

广梧宫中众人跪下,听候圣旨。

楚思远放下猫,虚虚着跪。

“——封四皇子楚思远为王,封号郁。”

楚思远看了她一眼,行过礼:“臣,谢主隆恩。”

不归怔怔看着他接旨。

郁王。

他又变成郁王了。

他站起身,提着那卷万丈荣耀的圣旨来到她面前,抬手拭去她眼角,蹙了眉头:“怎么哭了?”

不归挥开他的手:“思远,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僵住,拉着她进了勿语斋,克制着心中翻涌转身去把门关上。又觉不够,跑出去叮嘱林向:“我若不出来,谁也不许来打扰,皇帝也不行,知道吗?”

林向不明所以地点头。

他这才迅速折回去,重新拴了门,回身时假装很淡定:“嗯,你说。”

不归呆了半晌,才开口:“接下来,我所说的,也许荒谬绝伦,但确实属实。”

楚思远点头:“我都信你。”

不归又看了他半晌,才慢慢地开口:“我从上一世来。我在二十五岁那年,闭眼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垂了眼帘,很虚地扯了个笑:“回到了……初次见你的时候。”

楚思远颤了一下。

“你当时……或者直到现在,想来也一定有疑惑,为何初次见面,我便那样珍重地抱住你。因为……”

不归视线模糊:“因为在我二十二那年,还未弱冠的你,挡在我面前,挡了一支带疫病的毒箭。”

她徒劳地捂住他的伤口,隐约听见他一声轻唤,而后天地失色。

醒来时眼睁睁看着他寸骨不留,此后不得好梦。再多的困相思也不能赐一个青稚、少年时的好梦,只有不休的死亡,天地间的火与雪。

不归闭上眼,平息了好一阵,克制住微颤的肩膀,强制跳过后来的三年惨白,睁开眼注视他:“再后来,我回到过去,拥有了新的半生。我找到了你,失而复得,前世的疮痍归了无,一切恍如新生。”

“你说你……初见时便一眼相中良缘,你的情意纯粹炽烈,和我不同。”

她越说越艰涩:“我想告诉你,我当时之心,在于生而复得的喜悦、愧疚、憾悔,乃至更多难以言说的两世情愫……”

“我和你不同……这份感情,我无法还你纯粹。”不归越说越乱,弯腰捂住了眼,“鱼儿,我也想回你一个干净单纯的心爱,可是、可是……生死交错、命途卷债,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脸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