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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醉亦歌亦山河(28)

作者: 蕉下醉梦 阅读记录

卜醒颇为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卸下铠甲、也将手中的头盔尽数都丢给丑将军:“帮我收着,穿着坠得慌。”

丑将军朝他一笑,戴上了卜醒的头盔。

“早点回来。明日吃合渣。”卜醒说完,转身便出了太守府。

上庸。

太守府。

益州世子刘图南此时坐在木几旁,望着一副荆州全图忧心忡忡。

快及取字之时,益州杜相曾经拿了几个类似的字来探口风。刘图南扫了一眼,尽是什么静笃、怀柔、上善之类公父喜欢的类型。

他和公父不一样。

公父淡泊无为,只求一方安居富余。但他有梦,他的梦中有丘壑、有山林、有旖旎的风景,更想顺着奔腾的大江,一路顺流而下,直见着入海江流。

而不是,一辈子困在这秦岭以南、巴山以西。

益州世子否了公父所有的提议,自行面见益州公刘善德,跪着奉上了心驰神往的表字——

“图南”。

刘善德眉心动了动,只说:“儿啊……你长在蜀地,未曾尝过那些战乱……”

他在公父面前掩了自己的梦,将一腔孤勇挥洒至益州的边陲。

直到遇着卜醒。

卜醒是一把好刀,出不出鞘,都闪着狠戾的寒光。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卜醒舞枪的身姿,仿佛自己的梦栩栩化生。

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如鬼似魅撕裂魏军防线的常歌,这个他此前梦寐以求、甚至希望自己百死以求之复生之人。

卜醒带他来时,眼前的常歌和传说中的“玉面将军”完全不同。

他暴戾、阴沉,就像一匹只知撕咬的阴邪的狼。

世子的思绪飘着荡着,静谧的上庸太守府,似乎有益州的马蹄声踏乱荆州的静谧。

他抚了抚地图上“夷陵”二字。

贪狼敲了敲木窗格。

他抬头,望着这位最懂他心绪的下属。

“世子。吴国使臣姜怀仁,再次求见。”

☆、独狼

益州世子刘图南收起了案上的荆州全图,连带着自己长河奔腾的梦想一起,放置在了一旁。

来人手执竹扇,见了益州世子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开口问道:“见过云临君。”

益州人,甚少会称他此号。

益州公刘善德深觉世子刘图南的“图南”二字过于锋芒毕露,次日便赐了听起来清风霁月、不问世事的尊号“云临君”,涤一涤自己幼子的昭然之心。

此号颇有敲打意味,故而世子也毫不掩饰对该尊号的厌恶。此事益州朝堂之人俱知、也未有人敢称此尊号。

久而久之,众人见着叱咤益州北部、一身汉中风沙的刘图南,全然想不起,益州世子还有这么个带着几分出世意味、不染尘芜的“云临君”尊号。

看着眼前这位清瘦书生模样的人,刘图南不禁皱了皱眉头:“姜长史博闻强识,居然还记得“云临君”这个和泥砂里打滚的我、极不匹配的称号。”

姜怀仁见他瞬间沉了面色,虽不知缘由,但只好拱手道:“世子过奖。世子文武双全,姜某自愧不如。”

刘图南大手一挥,说:“我是个粗人,姜长史也来了几次了,寒暄就免了。此番姜长史前来,倘若还是上次所谈之事,便大可不必再说了。”

姜怀仁将手一拱,作揖道:“世子误会。既然上次不欢而散,那个话题便不必再提。此番前来,全然是因为夜晚刚得了消息,深感事关重大,有必要知会世子。”

“哦?”刘图南颇有些怀疑地望着这位吴国使臣。

姜怀仁一展扇,低声说:“现下建平城已被荆州军团团围住。”

刘图南听闻此言,虽颇感震惊,但胸中更多的则是翻腾的怒气。这位吴国使臣虽未明言,但看似平淡的一句军报,显然是知道他麾下二员大将现正在建平城。

此等隐秘军要,堂堂益州世子竟需要一位天高皇帝远的吴国人来告知。

刘图南面露不快,说:“姜长史身处我们这深山穷谷之中,依旧消息灵通,真不愧是羊丞相一眼相中的座上客卿。”

姜怀仁眼见刘图南怒气翻腾,依旧泰然处之:“此番代表吴国出使益州,姜某是带着十足的诚意而来,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图南皱了眉头:“吴国距离益州实在过远,中间隔着泱泱荆州,即使两相交好,也仅为口头之约,难以有效联手制衡。”

姜怀仁沉吟片刻,方才缓缓说道:“眼下荆州霸图之心已现,世子麾下两员猛将去了建平,子言也在奔赴夏郡,世子与吴王虽未行连横之约,但心下所向,不谋而合。更何况,分处东西,是劣势、却也是优势。这点,相信世子心中明若铜镜。蜀吴两国可相交、但不会相争;东西夹击,即使是荆州大司马司徒信在世,也难成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