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望虽然爱想些无用的事情,但也不是那么闲,除了帮苏明若备年货,还去她妈家走了一趟,去送陆伯安准备的礼物和她攒的钱。她和她妈没在一起生活多久感情淡薄,多数来往都是这些物质上和情理上的走动,逢年过节回家看看,再多了双方都觉得是累赘。
毕竟她膝下两个宝贝儿子根本没工夫管她,徐望也从不奢求她的关爱,唯一的希望就是大家各自安好,只是李秀兰爱唠叨的毛病没有改,从不在意她的感受自说自话。
“小陆怎么没有来?你们两个吵架了?”
“没有,他公司有事,初二再过来。”
“没吵架就好,你脾气改一改,不要再像以前那样。”
这些话她听得耳朵起茧子,只说:“好,我知道了。”并不往心上去。
母女两个在客厅里说话,其实能聊的话题实在有限,来来回回就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其他的都能忍,唯独一件事触动了她不为人知的角落。
“你爸生病了你知不知道?”李秀兰在给徐望的两个弟弟打毛衣,冬天已近尾声,并不妨碍她泛滥的母爱,外面买的总不如自己做的好。
听到她这么说徐望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漫不经心的说:“你们两个还有联系啊。”
以前吵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竟然还关心起对方的身体来。
“无意间听别人说的,谁会去主动管他的事。”李秀兰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然后又感慨,“听说病得挺严重的,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了,这要过年了也没有出院。你要有时间就去看看,父女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槛,他好歹生你养你一场。”
徐望的水果吃得已经不那么美味,表面上却显得无所谓:“生是生了,养没养您不知道啊。”
也许这话触动了李秀兰敏感的心,让她想起她也养过徐望多久:“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他毕竟是你爸爸。”潜意思是,我也是你妈妈。
徐望很多时候都宁愿装糊涂,不想计较那么多,她没接话不想再提这事,但是李秀兰不愿意。
她说:“以前那事你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谁也不想你奶奶生病,你那样大吵大闹的有什么用。”
徐望的脸色变得难看,也许是和陆伯安在一起久了,也学会了他冰冰冰的说话:“我知道您不了解情况所以不跟您生气,毕竟那时候您也没来看过我几次。”
李秀兰听在耳中只觉得刺耳,觉得她是在责怪她不关心她:“望望,你这么说真的让妈妈很伤心,你不是不知道我那时候过得也不好,我......”
“现在过得好了,想关心我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也应该了解一下情况,不了解的事情就不要说。”徐望打断她的话,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哪里说错了?我只是希望你多和家里人亲近亲近,这几年你一个人生活有什么事也不和家里说,妈妈看了不心疼吗?正是因为心疼你,哪怕我和你爸爸有再大的仇,也劝你想开一点,不要再跟他较劲。你现在也有了孩子,知道当父母的不容易,亲人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奶奶都过世那么久了,再大的气都该散了吧,我就说了这么几句话,你怎么就生气了。”李秀兰委屈不已,拽过纸巾擦擦眼角的泪。
“奶奶怎么过世的您根本不知道,亲人怎么了?徐建国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妈去死。我知道您是好意,也不想跟您吵架。我明白您不能了解我经历过的,也不奢求您一定要了解,只希望您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今天不在这里吃饭了,等陆伯安回来我再来看您。”
从李秀兰家出来,天空飘起了雪花。
因为预感到要下雪,徐一又感冒了就没有带他出来,留在家里交给苏明若照看。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并没有着急回去,出来的时候她跟苏明若说过吃了午饭再回家,现在太早,如果苏明若问她怎么这么早回来,她怕自己崩不住。
她不是多么坚强的人,那个老太太把她养成了不会隐藏情绪的性格。以前她一直觉得虽然没有父母的关爱,但上天对她还是很公平的,她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活得很肆意。
因为她无论在外面遇到什么,回到家里都不是空荡荡的,厨房里客厅里总有一个胖胖的身影,走路慢悠悠,说话却又快又急又很凶,冲她嚷嚷:“死丫头,你又疯去哪里了?吃饭都不知道回家!”
“你看你这衣服!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你是男孩还是女孩!皮得没一点样子,真是造孽,遇到你这个小魔星!”
她很爱那个脾气不好,爱打麻将,深陷三角恋的老太太,她认真读书考上了不错的大学,为的就是给她买漂亮的花衣裳,让她去跳广场舞的时候成为人群中最闪耀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