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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有城(44)

作者: 云雨无凭 阅读记录

台上有什么人在唱歌,唱:“花朵鲜亮,四季也鲜亮,别以为你是孤芳,其实我在偷偷欣赏。”

“别以为,你是孤芳,”白路,头往一旁木饰的墙上贴,他跟着歌手唱了一句,带着气音;继续哼,“其实我在偷偷欣赏。”

林思阳眼前一片迷蒙的雾,他忘记了这是除夕、这是白天,忘记了这是爸爸去世不久的日子,忘记了自己在不久前与爱慕的女人缠绵**。摄入的酒精变成刺,凌虐着心脏和头皮,林思阳埋下脸,眼泪和着酒精味道,冒出来。

白路转过脸来,他眼睛清亮,情绪间流淌出神秘又温和的光线;他换了个舒服的依靠姿势,继续听赏下一首淡雅的民谣。

“思阳,”白路手上夹着一根点燃的烟,他刻意俯身,拍了拍林思阳的脊背,轻声说话,“过完年,就不能再这样。”

“我很小的时候,我爸爸就四十多岁,没陪他太久,也没怎么孝敬他;我那天在一朵家里,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在急救室里。”

眼睛通红,满含饱胀的血色,林思阳哽着喉咙,说。

白路发出一声低叹,他将烟含进嘴里去,又转过脸去,思忖了一下。

林思阳,就是那一年失去了妈妈的白路,他焦虑、消沉;可林思阳不可能成为如今的白路,爸爸去世了,可家在那里,一切的关切在那里,从小生长的家乡和街巷在那里。

白路是从流离和孤单中归来,安定平静的回忆灰飞烟灭,仅仅剩下三院大院和林思阳。

“我觉得自己突然晕头转向,好的事情和不好的事情——”林思阳用手心揉了揉眼睛,他说,“我和一朵睡过了,她说了不想恋爱,可愿意和我做。”

白路含一口烟,眼睛睁圆了。

“做就做吧,过去了就结束了,我不会再死皮赖脸,”林思阳看着地面,他忽而深吸了一口气,“能够理解她。”

烟只剩下布满齿痕的过滤嘴,白路突然将手背堵在鼻尖上,转过脸打了个喷嚏。

“她那样的女人,无情、自立,不适合你,你别想了,”火星烫得指尖发疼,白路却依然将它捏着,笑了一声,“你真傻,让人家白上。”

林思阳瞥了他一眼,皱起了眉毛,说:“你才真傻。”

喝了酒的人多迟钝,林思阳没有察觉白路越来越水润的眼睛,更不知道他是怎样将滚烫的过滤嘴握灭在了手里。

终于,林秀公布了怀孕的消息,她埋下脸去,静默着等待家人的话。

“这个凉,你起来,我给你找垫子。”家人都热情得过分,陈萍甚至放下厨房里的事儿,她又露出每逢喜事时候的笑意,急匆匆地进房间去。

将柜子翻了个遍,因此床上都是衣服,林建安站在门边上,眨巴着眼睛,他终于下决心将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问:“姑姑怎么可以有孩子?她还没结婚呢。”

陈萍终于找到了藏在衣物下面的崭新的坐垫,她就站在床边,突然转过脸来,说:“不准瞎问,你姑姑有孩子了就得开心。”

“我觉得会是个男孩儿。”

“女孩儿才对,我喜欢小姑娘。”林建宁在餐桌前,她突然俯身下去,摸了摸林秀平坦的肚子。

仅仅温暖得过分而已,那里似乎是一片坦荡的土地,酝酿着生机无限,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

林秀弯了弯眼睛,说:“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

汤圆已经包了快一百个,夏玉兰没参与到这一段谈话里来,水流潺潺落下,她冲洗着沾满白色糯米粉的手。

林秀喊:“妈,放冰箱吗?留多少啊?”

她准备站起来干点什么,可被陈萍及时地阻止了,锅里粉蒸肉的香窜进鼻腔,林建安几步跑过来,说:“我来,要干什么?我帮你。”

“我行的,妈呀,这才几天,”林秀难以适应了,她伸手握住了林建安纤细的胳膊,然后扬起下巴来,说,“你别忙,我这样子更得运动了,你瘦得跟什么似的,快去吃东西吧。”

两张相似的画儿一样的脸,一个柔和,一个活泼,林建安蹦了一下,说:“我要有小弟弟了。”

“是小妹妹!”林建宁慢悠悠地说,因为节日所以她满脸惊艳的妆,铁锈红色膏体在嘴唇上附着,复古又浓郁。

夏玉兰终于从厨房出来,她红着双眼睛,屏息,说:“一半放冰箱吧,林秀你去弄。”

林秀突然沉默,她走上前,把夏玉兰的肩抱紧了,她将音量吞下去一半,对夏玉兰说:“别哭了,大过年的。”

“你爸爸没等到你有孩子,也没等到思阳结婚。”她喉咙里是翻搅哽咽的声音,一双轻眯的眼,颤抖着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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