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气急了,突然就啜泣着,重新把脚搁在了窗台上;他抬起了下巴,俏丽的鼻尖泛着红,深重地,呼吸着。
综艺节目的笑点一浪高过一浪,林建安不知道是否有人在此时慈爱或期许地注视着他,窗外楼宇的灯或明或暗,还有一些,缓慢闪烁着。
听不见风声,可风很大。
林秀的生日,连续三年碰上大雨天。
秋天本来就是阴冷的,滴落的水流携着寒气,室外又潮又凉;路上浅薄清透的水洼倒映灯的颜色,红色靴子踩过去,那亮光快要溶在雨水里。
由于堵车,林秀差一点迟到。
包厢里闪着暗沉的彩光,一进门,震颤的歌声就传到耳畔来,十几个人,有朋友,也有朋友的朋友,林秀被人掐住了肩膀,她脑袋都不敢动,一条金色的刻字的链子,从头顶降落,被戴在了她胸前。
“生日快乐,林小姐。”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热心又重情重义的郑朱玉,她拥抱住林秀,缓慢地讲了许多祝福的话。
酒的味道在嘴巴里热了,聚会的温度也迅速升腾,屏幕里是风格老旧的情歌MV,话筒被递到一位男士手上。
他卷起了衣袖,似乎是要大显身手,他黑沉的脸上表情有些僵硬,还没开嗓,这时候,突然有人起哄了一句:“王冰先生要表白么?”
林秀坐在一堆女人中央,她绝望地扶住了额头,拒绝和脸色诡异的王冰对视,她转过脸去,凑在郑朱玉耳边,说:“他唱歌特别难听。”
“蓝山啊蓝山,我的蓝山,我得去催他快点儿。”郑朱玉飞速站起身,她去走廊里打电话了,她浸泡在优质音乐里太久,总不接受好评为零的路人唱功。
林秀那颗心脏,在郑朱玉说起话的第一秒苏醒,它忽而上下乱撞,于是遮掩似的,把手机拿起来,整理了一下直顺的头发。
歇斯底里的歌开始了,林秀觉得自己得去趟洗手间,她预备悄悄溜出去,可一切太过巧合,贺蓝山,背着吉他走了进来。
“这是贺蓝山,歌手。”郑朱玉似乎有些刻意,她扯着嗓子,很大声地宣布着,这声音穿透了王冰的伤感情歌,传进几乎每个人耳朵里。
王冰的脸色很暗了,他握着麦克风的手又紧了一些,仰起脸,接着若无其事地大声唱起了副歌部分。
林秀收到了贺蓝山送的礼物,一个很大的袋子,里面是一个蓝色的,被绸带包裹着的秘密。
“还有一个礼物,”贺蓝山在一旁站了几乎一整首歌的时间,他拿起了吉他,凑到立麦附近,说,“是一首歌,送给林秀,最好的朋友。”
人的妄想实则这样随意,林秀微笑着鼓掌,露出和旁人无二的期待的表情,可她心里,却盘算着一种十分贪心的结果。
吉他的弦上镀了光,贺蓝山的声音也是,他坐在那高脚椅子上,唱:“华灯初上,灾难溺亡,云朵下着雨又遮阳……”
有年轻女孩子坐到地面上去了,她们仰起脸看着贺蓝山,而后发出了赞叹的声音,KTV的包厢里,仿佛将要开一场个人演唱会。
贺蓝山微笑着结束演唱,他拎着吉他,向全部的陌生朋友们鞠躬,然后,又说了次生日快乐。
后来,回家的时候,贺蓝山送了林秀和郑朱玉,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林秀的红靴子被沾湿,她仰起脸,说:“我的,生日愿望,希望你能够开心。”
“我一定会开心的。”这是在林秀家楼下,仅仅两个人,贺蓝山准备回去了,他确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是微笑。
头顶雨伞遮住了路灯强烈的光,林秀眼神落在贺蓝山外衣胸口的血迹上面,她说:“这儿有血。”
贺蓝山深吸了一口气,他嘴角弯起来,可眼睛里起了雾,他突然就笑着,说:“她帮我钉扣子的时候,把手弄破了,她是不是很笨。”
“幸亏洗不干净。”他又补充着。
冷气顺着雨里的细碎水雾,渗进了骨头里,林秀全身冰凉,她抬手捂住了脸颊,半晌,说:“那,我上楼了。”
像是仅仅刻意告知,林秀回身就走了。
她觉得红靴子很刺眼,贺蓝山的笑也是。
忙碌工作场合的偶遇,让林思阳有些措手不及。
他大概是被邓一朵微敞开的格子衬衫吸引了目光,并且,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只有她一个人和林思阳讲话。
她皮肤真白,深色的发丝柔润又丝滑,带着精油的悠远香味,窜进林思阳鼻腔里;她并没有林思阳高,因此认真工作的时候,低下脸来,映入眼帘的只有干燥卷翘的睫毛,以及俊俏鼻尖。
林思阳居然傻乎乎,翘着额前一缕头发,说道:“你好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