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6章-上 当爱在靠近
(上)
自那一天的相亲后,我和妈妈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希望她给我打电话,甚至希望她上门来看我,不管跟我说点什么,都好过这样的突然冷场。我心里多少也清楚,那一天的相亲结果没有让她满意,又或者她因为草率的把不熟悉的人介绍给我而感到歉疚。
有时我会为自己的怯懦羞愧,以前我渴望她的关心,每次都会找机会去她家,往她身边凑,尽管她待我不算热络,也从没打击到我的热情,然而这么多年过去,我对她的渴望和从前相比有增无减,却总是害怕被忽略而不敢再靠近她。我忽然认识到,我不仅在爱情上是个胆小鬼,在亲情上也没大胆到哪里去。
五月的最后一个周五,我给梅经理打了电话,表明自己想买房的意愿。上次那单生意后,我跟他也提过,他说会给我一个非常优惠的价格,只不过当时我还没下定决心,好在当时还没开盘,梅经理又承诺会尽力为我保留一套,这才给了我充足的时间考虑。现在,我觉得是时候了。
梅经理约我第二天去看房,我欣然应允。本来我是打算给爸爸一个惊喜的,付了定金后再告诉他,但想想,买房毕竟是大事,不和他商量,似乎说不过去,所以这天下班后我直接去了爸爸那里,决定当面告诉他。
爸爸这些年明显老了许多,他的头发依然乌黑,脸上的皱纹也没长多少,但整个人走路的姿势和说话的神态却透出一股疲态。他年轻时候很有魅力,属于儒雅型的男人。记得以前读初中时,身边的女同学虽然与我并不交好,却会时不时地投给我羡慕的眼光,我也多次听到她们议论我父亲的相貌,每次我心里都骄傲地不得了。
父亲是个温暖的人,也是一个……难以定义的人。在学校他永远以严肃认真的面孔示人,尽管单身多年,和身边的女老师却一直保持着距离,令不少对他有好感的女同事望而却步。我知道他还想着妈妈,可又不见他去追回她,也没见他有任何“发奋图强出人头地”的打算,以挽回母亲对他的失望,他就那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守着那所学校。
他很爱我,从没有哪一件事给过我这么深的确定感,现在依然如此。我一直都希望他和妈妈能够重新在一起,希望当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有人陪着。我不知道妈妈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和爸爸离婚后一直独身,所以在我看来,她对爸爸并不是没有感情的。既然如此,我这个女儿能做的大概就是和爸爸一起,向她证明,我们有过上好日子的能力。
吃过晚饭后,我和爸爸一起坐在小阳台上谈心。
旁边一楼住户的院子里有一棵非常高壮的桂花树,树顶一直伸到三楼窗户的位置,枝繁叶茂,每到秋天,香气扑鼻,隔很远都能闻到时淡时浓的桂花香,鼻息间始终萦绕浓腻的味道,闻久了甚至会头晕。
这个时节,当然不会有桂花开放,有的只是被它引来的无数蚊虫,很是扰人。但我却很喜欢坐在阳台上和父亲闲聊。
爸爸在我的一左一右都点上蚊香,我闭着眼,嗅了嗅这股少年时期熟悉的气味,一时间竟然有点伤感,但在许久不见的父亲面前感叹时光流逝和岁月无情,我似乎还没那个资格。
“爸,我决定买房子,离这里不远。”
爸爸坐在藤椅上,略微怔住:“好啊,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我决定把你和妈妈的名字写上去。”
他脸上的喜悦变成了茫然,我转个方向,面对他:“爸,你没想过跟妈妈复婚吗?”
他大概知道我的心思了,沉默一会儿,摇摇头:“没有,她是一个倔强的人,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回头,说白了,她很固执,认定的东西很难改变。我做不到她要求我做到的那些,她又不愿意妥协,只好各自分开了。”
“可你对妈妈还有感情的,不是吗?她这么多年也跟你一样,没有再嫁人,不可能对你没有感情。”
他笑了,伸手揉我的头发,仿佛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傻孩子,婚姻哪有那么简单,分开了就是分开了,有感情是因为……毕竟曾经夫妻一场,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很多东西早就变了。我们都习惯了没有对方的生活,婚姻对我们而言没什么意义了。“
“怎么没有?”我急了,有点激动地说,“老来相伴啊,我不可能一辈子在你身边,酒舒也不可能一辈子跟妈妈在一起,你们这样各自孤单着,还不如复婚得了。我买了房,妈妈就不会再觉得我们没有上进心了。”
“酒媚,你的心意爸爸心领了,但我不能同意,我们不需要你花掉自己辛苦存下来的钱来给我和你妈妈一个家。而且这并不是一套房子就能解决的事情,你妈妈要的,也并不是一套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