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梁爱订的是最里面的包厢,几位领导来了以后,刚开始还有点拘谨,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柯梁爱很会热络气氛,很快大家就像熟识的老友般聊开。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穿着真丝旗袍的女子依次端上桌,柯梁爱主动给领导和她自己斟满酒杯,站起来捧着酒杯,热情地又有点惭愧地笑着说:“今天很高兴你们赏脸来到这里,本来我和酒媚该一起给大家敬酒的,不过她刚检查出来怀孕,不好沾酒,我只能把她的那份揽过来,还希望各位包涵。”
说完以后,她仰起头,爽快地喝下那一小杯酒。
众人听闻后大笑,都转头对我道恭喜,我笑着收下他们的祝福,偷偷在心里给了柯梁爱一百个白眼,还以为她有什么好办法,竟在胡说八道,出一些馊主意。
几位领导很懂得适可而止,并没有一般商人的劝酒之习,这顿饭吃得不算艰难,但柯梁爱还是有点醉了,撑着送走几位领导以后,一下子瘫坐在藤椅上,用手指揪着眉心,疲惫地感叹:“在这个社会上想混出点模样来,太难了,尤其是女人。”
我给她倒了杯水,看着她喝下后,出门结账,又折回来架起她往门口走。她的酒劲正凶,走路晃晃悠悠的,我心疼她这幅拼命的样子:“以后少请这些人吃饭,能免的就免了。”
她笑着用手掌拍我的脸,用过来人的口气说:“不请的话,很多事情都办不了,你太天真了。”
我懂她说的道理,无奈地把她塞进副驾驶座,给她系好安全带。
我坐到驾驶位上,猛然想起一个事实:我虽然有驾照,开车经验很少不说,多数都是走直线,现在叫我把一辆被夹在前后两辆车中间的车给开出去,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当年我可就是因为教练说得最简单的侧方位停车而考了三次科目二的!
我坐在车里,借着微弱的路灯踌躇观察挡在前面的车子,又看了看歪头呼噜打得正酣的柯梁爱,颇为心虚地下了车。既然要开,总得先勘察好周边情况。
仔细比划了下车子和前后车的距离,我又用脚步来来回回量了又量,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重新坐进车里。方明青出差还没回来,我把可能的救兵在大脑里搜寻了一遍,一无所获,最后只能认命。
我刚准备发动车子,突然听到有人扣我这边的车窗。
我转过头,郁临深正要笑不笑地低头看着我:“你连安全带都不系,就打算这么开出去?”
我傻张着嘴,不知所措,难道是幻觉?不是的话,为什么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他?
他就这么“耐心地”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懊恼极了,心想自己这副紧张的样子,还有刚才下车“鬼鬼祟祟”勘探地形的事情八成是被他看见了。
“需要帮忙吗?”片刻后,他好心问我。
我很想果断地说“不”,但我没那么多底气,综合考虑了自己的境况后,只好灰溜溜地下车。要是撞坏了车,丢人现眼不说,还要赔钱,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可尴尬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我下车后发现,上午才见到的郁临深的那位表弟正站在离我不到四米远距离的地方,而他身边则是我曾经在婚礼上见过的郁临深的小姨夫。两个人都意外地看着我,前者用的是“惊喜”的眼光,后者则是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盯着我……我不无遗憾地想,这路灯要是再暗一点就好了,最好全坏掉……
“姐姐!”男孩冲到我面前,“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探身对他身后的中年男人轻轻点头,“小姨夫”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认识我,此时正好奇地打量我们,似乎在想着要问什么。我有点紧张,似乎只要一遇到与郁临深有关的人和事,我在旁人面前“酒经理”的名头就成了纸老虎的代名词。
幸好这时郁临深走了过来,挡在我们中间,隔断他小姨夫的视线:“小姨夫,你开我的车回去吧,她,”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柯梁爱的车,“开车技术不太行,车上还有别人,我送她们一趟。”
我想说“不用,我自己可以,”可是这既不现实,也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被唤作“小姨夫”的男人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就把冲我吐舌头的男孩拽走了。
“走吧。”
郁临深拉开车门坐进去,我不情不愿地爬进后座,报了柯梁爱家的地址后,再不作声。自从上次那顿莫名其妙的晚餐以后,我一直不敢想他会怎么看我当时的“逃跑”行为,没过几天,又在我如此窘迫的情况下遇到他,还要接受他慷慨的帮助,我像一台突然被断电的机器,身体完全僵硬,什么想法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