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舍不得。
她舍不得此时此刻这样的周也,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她发了烧,他温度低。
他们刚刚好,完全互补。
周也的床不大不小,躺上两个人,也不算拥挤。
致音等待着周也多种反应,把她轰下床,或者冷冷地说滚,或者先扔了“脏被子”再轰她下床。致音等了好会,却等到周也开口。
他说:“法律看不起暴力。可是暴力很好用。它很简单,就像摇滚一样,很简单。”
致音得寸进尺,往周也身上挤了挤。周也浑身慵懒,毫不动弹。
致音舔了舔发烫的下嘴唇,说,“周也,让我亲亲你,好不好?”
她话落,也不等他同意,她阖上沉重滚烫的眼皮,恍若亲吻她虔诚信奉的信仰一般,亲了亲他的额头。
她嗓音嘶哑,似哭非哭,灼热的气息喷打在他额前,凝声许下了誓言:“周也。相信我。你所有无人问津的美丽,我都会为你保驾护航。”
本雅明说:认识一个人唯一的方式就是不抱希望地去爱一个人。
也许在今天之前,她还做不到不抱希望去爱周也,但今晚过后,她将毫无指望、不抱期待地一直爱周也。从天荒到地老的时间里,去完完全全地认识他,然后战战兢兢地守护他。
哪怕他不爱她也无所谓,她只求他能好。
好一点,再好一点。
致音的吻仿佛一个封印,周也不再说话,他闭上了眼睛。
周也闭上眼睛的时候,感觉全世界都沉睡。
致音在他身侧,虽然头痛难忍,但也有了绵长的睡意。
致音睡到半夜的时候,活活被烧醒了。
她咽了口口水,喉咙一阵疼,她按按自己的喉咙,猜扁桃体也发炎了。致音拿手背碰碰额头,额头温度烫得她呼了一声。
“嗯?”周也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同外头的月光一样。
致音身子一抖,她扭过头看他,刚好撞上周也清明得不像是睡醒的视线。
“我吵醒你了?”致音问。
“不。我没睡。”
致音双唇发干发痛,她用力捏了捏自己发胀的鼻子,声音嘶哑,夹带几分哀求的哭音,“周也,我好难受。”
这句话周也隐约觉得自己听了好多遍,他打量了她半天,最后,他问:
“怎么办?”
致音:“……………………”
她思忖了一小会,觉得周也很有可能不太懂她这种易生病体质需要去医院看病的必要性,于是拧着声音说,“我想去医院。”
周也:“……现在医院有医生?”
致音开始在脑子里发弹幕——
这个没生活常识的白痴低能儿!
亏他刚刚口口声声什么法律啊暴力啊,弄得像个博学多才体察民生的三好少年似的,唬得她一愣一愣的,到头来连个医院有急诊都不知道。
致音咬咬牙,换了个思维想想,又觉得这样反而说明周也从来没有过生病生得严重到晚上去看病这样的程度过。这么一想,致音又打心眼里替周也高兴。
他好,就好。
致音哼了哼,轻轻说:“医院晚上也有医生的。”
周也拨了拨刘海,感觉这事新鲜。
致音觉得跟周也交流有时候那叫一个费劲,她索性把话说得更明白了点,“那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我真的难受。”
又是难受。
周也愣了两秒,从床上起来。
致音看着周也起来的背影,她扯着发痛的嘴唇,傻不拉几地笑了。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上回——”
“……”
“江坤拿冲天辫女孩威胁你的时候,你往前走两步,其实是打算挨打了,对不对?”
“……不记得了。”周也在穿鞋子,没理她。
“……”
致音一边下床,眼角偷偷看周也。
他记到脑子里去的东西好像真的很少。自己做的好事也不会记得。
不过他的好,她替他记得就好。
她喜欢的人啊。
比很多人想象中,还要好的多得多。
致音虚弱地抱着被子,光着脚走去沙发边穿上鞋。她穿好鞋,就见周也拿着车钥匙,靠在门口,闲闲得看着她。
致音裹了裹被子:“周也。”
“……”
“等会能不能开慢点。”她顿了下,带点小小的祈求,“我怕冷。”
周也:“……嗯。”
嗯个屁,谁知道他意识里的慢是多慢。说不定于她而言还是跟在飞一样。
致音裹紧被子,说:“我能裹着你被子么?”
周也:“随便。反正是要扔的。”
致音:“…………………………”
她现在好想立马变身一个语文老师,给周也补上两堂语文课。
丰富丰富他说话的词汇,提升提升他沟通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