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慈点头:“还是医生想的周到。”
“患者得的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要肯配合精神治疗,就有希望治好。吴妈妈别太担心,现阶段你最重要的就是保持良好的心情,不要在致音面前暴露出太多担忧的情绪。不要让致音想太多。”
“好。”
胡英渡看了眼致音的病房门,转身离开了。
致音。二十岁。青州大学数学系二年级。单亲家庭,十年难得一见的数学天才,高考前期遭受严重的校园暴力产生精神抑郁,由于过度抑郁与压抑慢慢形成了精神分裂,产生幻听、幻视等感知觉障碍。
胡英渡把病历翻了一遍,最终拿起手机,给表弟打了通电话。
“喂,张勋,是我。”
“表哥?”
“你还记不记得你高中喜欢的那个叫致音的天才少女?”
“……”
“她在我这里。”
第48章 —48—
—48—
张勋人在北京,赶到青州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情了。
张勋到的时候,致音正躺在病床上,和母亲聊天。
这一天的阳光很好,是整个连绵阴雨的十一月里,唯一几个见得到太阳的晴天。
致音问吴念慈:“妈,你知道周也在哪间病房吗?我想去看看他。”
吴念慈跟她笑:“妈也不太清楚,他的朋友在病房陪他呢,你别操心。”
致音就不说话了。
张勋站在病房门口,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距离高考致音缺考已经过去了两年,他都快有些忘记,在那个网上传遍致音被欺负的视频和照片的那个夏天,他是如何地在致音的家、学校和自己家里三点之间不断奔波的。
胡英渡拿笔敲了敲张勋的后脑勺,“怎么不进去?”
张勋抿唇。
“我怕她不想见我们这些人。”
这些见证了她所有痛苦和难堪的人。
胡英渡又拿笔瞧她:“听过庄生梦蝶的故事没有?”
“庄生晓梦迷蝴蝶的那个?”
“庄生分不清,是他在梦里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醒后复化成了庄生。这么一个哲理故事。”胡英渡顿了顿,看了眼自己的傻表弟,说,“……致音现在就是那个庄生。”
张勋目光对上他的:“……”
胡英渡转了转笔,说,“跟我来。”
张勋跟他去了办公室。
胡英渡打开电脑,电脑上还是播放器的界面,播放器列表上都是有关致音的一系列监控录像,以及从警察局调取的致音的通话记录。
胡英渡打开了其中一个从宾馆里调取的监控录像,是在一个安静的早晨,她一个人去到一家宾馆开房。
第一眼看上去致音并没有什么两样。
前台问她:“您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
致音:“……”
前台:“标准房、大床房还是……”
致音飞快地看了眼左手边的位置,好像在等什么答案一样,过了会,手轻轻一甩,飞快的说:“两间。”
前台:“身份证。”
致音等了一会,又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边,才拿出身份证,付了钱。
张勋脸色越来越凝固。呼吸声越来越沉重。
胡英渡又随便点开一个视频。是一个演唱会的散场视频。
是在livehouse里的那种乐团拼盘演唱会,在听众陆续开始散场的时候,致音忽然看着舞台,大声喊着周也这个名字。
放眼舞台,上面没有任何人。
致音却兴奋得大声尖叫,好像再给什么乐队应援一样。
张勋的脸色越来越差了,面上像是被刷了一层白漆,惨兮兮的。
“她这是怎么了?表哥,她是怎么了?”
胡英渡拿笔帽敲打桌面,低声道,“偏执型精神分裂症。常见表现为幻听、幻视等感知觉障碍。她的记忆也有问题,她应该在选择性忘却部分记忆。而且还试图把自己想忘记的记忆分离到周也身上。”
“所以你觉得她庄生梦蝶?”
“致音就是那个庄生,周也就是那只蝴蝶。但致音现在貌似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她自己做梦的时候变成了周也,还是周也梦醒之后复化成了她自己。”
“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张勋说。
“……”胡英渡说:“周也是致音梦中想象出来的。她通过幻想周也,来把自己没有的,缺乏的通通都弥补到周也身上。也就是说,周也就是致音做梦变出来的,但是现在致音却不明白周也本身不存在,周也不可能梦醒之后变成她。”
张勋还是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胡英渡:“……你的存在能提醒致音哪些是梦,哪些是现实。通过环境强化,可能能帮到她走出来。虽然这对她可能有点残忍。”
张勋一知半解地走出了胡英渡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