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瞬间瞪大,那是——
★★★
梦境的断裂处是绝壁般果断而突然的休止。
因为那意料之外的嘎然而止,人往往很难回忆起惊起之前所见的一切,而是只残留下最末的断片,深深地印入脑海。
那时望见的不是一片黑暗,而是纷乱炫目的杂乱色彩,好似用旧的调色盘,又似抽象派艺术品,凌乱,琐碎,辩不清形状。那么多的色块交叠盘踞在一起,令人焦躁难耐,茫然恍惚,但当观测者脱离绘师的视角,站到远处不经意地眺望时,画面却意外地呈现出一直不被人察觉的真相来。
终于记起自己最后所见之时,我已经醒了过来。或许是因为无法接受那样的画面,亦或是这阴暗无光的环境让我误认为依然是深夜,于是转了个身继续睡了。
睡眠是沉重而辛苦的,没有了漂浮于空中的轻松自如之感,全身都意外地乏力酸痛,反恻数次才找到一种不太难受的睡姿。头脑里挤满了混乱的臆想纠结生痛,挥之不去,极度的疲倦参杂其中,使我进入了一种昏沉恍惚的状态,于是时间就在愈发浓重的浑噩中耗去。
再次醒来是因为耳边响起的刺耳噪音极为尖锐地敲打着鼓膜,微睁开双眼时周围光线依旧黯淡。绝不可能还未到天明,因为头已经痛得快要裂开。经验告诉我,这是睡得太久的反应。
习惯性地转过身体打算起身时却被奇怪的束缚感拌住了,当下昏沉的大脑清醒了一半,目光朝无法顺利移动的手臂望去。
双腕上围绕有着造型奇怪的沉重金属物件,虽然过去未曾见过,但是它确实和“手铐”之类的东西很相似。
猛然从躺着的地方弹了起来,整个人都彻底地醒了。这里自然不是我的家,我也并非躺在自己的床上。
环视周围,这似乎是一处类似地下室的地方。四面都是坚实的墙壁,下方是冰冷的石板,阴湿的地气顺着缝隙透入室内,我这才觉得身体几乎都僵冷得有些麻木了。正前方有一个歪斜破旧的金属板和木条拼合起来的门,不用说,它是紧紧关闭着的。除此以外,找不到任何可以通往外界的通道。而我,双手被铐住丢在这石室内,到底已经过去了多少时间呢?
不,应该说,我竟然还活着么?
用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整理思绪,我已经完全记起了失去意识之前所遭遇的一切。而在目击了那种事件之后竟然还能活着,这让满是不安焦灼的心中又涌起一线希望,同时也产生出更多疑问。
作为一个擅自闯入禁地的外人,将之“神隐”不是很简单的么?到底为什么把我关到这里来呢?反复思考也不得而知。
终于,找到了梦中的场所,但却没有预料过会是这样的发展。
我叹了口气,靠着石壁闭上了双眼。丧失感没有消失,内心的空洞依旧不断扩大,有更加沉重的暗流在酝酿堆积。想要了解的事太多太多,但我不知道那其中又会隐藏着怎样深切罪恶的秘密。
曾经“见过”那个地方的我,到底遗忘了怎样的过去?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才无法融入正常的生活么?那一切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所谓的不祥预感,就是往往会成真的。或许我,曾经犯下了自己都无法原谅的罪……
“咯啦”。
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声音打断了思路,我朝着开启的门扇那边望去。
昏黄的光线铺瞬时满了狭小的空间,我的目光停留在来人身上,意识又再卡住了。
少女将煤油灯放在门边墙壁上的一个木架上,漠然地望着我:
“终于醒了?”
“……是…你?”我确实没有想到过会在这里见到她,那个初次见面就对我恶言相向的金发少女。若她也是神官,在这里出现也就不算是太过意外吧?
她无视我的疑问,将另一手提着的深色木盒放在地面,缓缓打开了盒盖,我注意到那原来是饭盒。
“吃饭吧,不想被饿死的话。”
…那种冷漠慑人的语气与其说是在劝人进食,不如说更像胁迫,我感到寒意从背后涌上。这种气势和神情,她果然不是一般人。
见我愣着不动,冷冽视线扫视过来:“也罢,你要是饿死的话,我们也可以省事了。”
被她这句话点醒,心中的愤怒和莫名全数涌了上来,我猛然起身想要冲过去揪住她的衣领质问,但刚迈出一步身体就失去了重心无力地软倒。
腿上没有一丝力气,原来那遍布全身的麻痹会严重到这种程度么…我已经想到了原因,那是之前被他们强迫灌下的药水的作用吧?
“别乱动比较好,不然药效退得会更慢。”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轻灵的声音在我听来却更令人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