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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县令小仵作(223)

谁知稍后清点人数时,下头的人却有些懵:确实无一漏网,不过,这咋凭空多了一个?

齐远一听也愣了,“名册呢?给我看看。”

下面麻利儿的递了册子。

因都是跟着自己的人,齐远俱都识得,略一核对,也瞪了眼,“他娘的,还真多了一个,你们谁认识他?”

见他指着一个富商打扮的中年男人,众人也都伸长了脖子去看,然后纷纷摇头。

“你认识吗?”

“我没见过啊,你呢?”

“别看我,我哪儿认识啊!”

齐远一拍脑门儿,“他娘的,别是误打误撞真抓了个奸细吧?”

他才一说完,那中年人便瞪圆了眼睛,拼命摇头,堵着的嘴里嗷嗷呜呜的喊些什么,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叫他说。”齐远示意手下将那人的堵嘴布揪出来。

那人嘴巴刚得了自由,一张胖脸上便涕泪俱下,泣不成声的喊道:“大人,大人冤枉啊,草民是来报案的,真不是奸细啊!”

他也是倒霉,本事着急上火赶来报案的,谁知衙门口的鼓槌还没摸着边儿的,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几个人给按倒了。偏那些人十分如狼似虎,他还没来得及解释的,就被堵了嘴捆起来丢到一边,一直等到这会儿才得了说话机会。

众人齐刷刷直起腰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刷的看向齐远。

齐远一愣,骂道:“看屁啊,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有个属下胆子大,就小声嘟囔道:“您说不管是谁都抓起来的。”

齐远一噎,抬手往他脑袋上糊了一巴掌,“这不废话么!告示都提前贴出去了的,特殊演练时期,哪个不长眼的敢冒冒失失上前?”

也就是如今打完仗了,又是在中原腹地,不然再往回倒退几年,在那西北边关,哪里容得此人辩解?便是有一点儿嫌疑,先打赏三十军棍丢到大牢里大刑伺候吧。

说完又瞪那中年人,“你最好拿出点儿实打实的证据,不然当心爷爷一双拳头不认人!”

齐远这头正闹腾呢,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却也求告到庞牧跟前,一见了就跪下哭诉道:

“大人,外子清早就出门报案了,可如今半日过去,连个信儿也没得。才刚民妇惶恐担忧,出来询问,却意外得知今日无人报案,也不知外子哪里去了。”

第130章

老实说, 庞牧本人就性情豪爽,不拘小节, 从战场退下来几年至今为止接触最多的女子, 譬如亲娘、媳妇儿, 甚至是弟妹白宁等,俱都是行事不输男儿的洒脱女子, 实在不大会跟堂下跪着的这种动辄啼哭的柔弱女子打交道。

他耐着性子听了半天,好不容易听完了, 这才给了下头方兴一个眼神。

捕头方兴立即心领神会的对那妇人道:“这位夫人,这几日城内正忙于演练,提前五日就贴出告示去了,非伤害人命等大案皆延迟受理。更何况我们也确实没接到人报案。不知你家想报何案, 是否紧急?”

那妇人只是个寻常妇道人家, 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日能上堂来已是鼓足了勇气,哪里还答得出?此刻连惊带羞, 已然满面涨红,闻言又噼里啪啦掉了两串儿泪珠子下来,先呜呜咽咽的哭了一回。

庞牧忍不住抓了抓头皮, 很不安的挪了挪屁股,心道你男人都找不着了还哭个啥啊, 麻溜儿的把事情原委说明白不好吗?

一个女苦主捂着脸哭,一群大男人便都束手无策,还是同样听不下去的晏骄亲自下场, 先将那妇人带去里间安抚一回,然后才循序渐进的问过。

外头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心道如此看来,这衙门里头有个女人似乎也不算什么坏事……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晏骄不负众望的出来道:“她说公爹被骗昏厥,男人一大早就来报案了,她在家看顾汤药,左等右等也没个消息,打发出来的人也寻不见,心下不安,便亲自找来了。”

那妇人瞧着也约莫四十岁出头年纪,公爹差不多就得六十岁,这个年龄的老人怒气攻心昏厥并非小事,庞牧便也端正起来,又问来人身份。

“她说娘家姓赵,男人是城北有缘香酒楼的掌柜,”晏骄无奈道,“我本想细细问过,可她平日也不大往外头来,俨然失了方寸。且此时公公倒了,男人又下落不明,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等着,已是乱了,前言不搭后语,只顾啼哭,短时间内未必问的出。”

众人绝倒。

这原告什么都不说,他们即便想查案也有心无力啊。

“有缘香属下倒是知道,”就听杜奎主动出声道,“兴起来的年岁虽不多,但掌柜为人厚道仗义,菜色也多且新,又时常更换,买卖很是不错。若属下没记错,那掌柜姓燕名清,今年四十四岁了。”

“燕青?”晏骄本能的跟了句,与此同时,脑海中已经疯狂涌动起一个“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似堆琼,腰细膀阔”的出众美男形象。

这峻宁府怎么个情况?前有冲宵楼,后有燕青,正经挺江湖啊。

杜奎先是一愣,旋即隐约猜到晏骄的意思,忙解释道:“可是与晏大人的故人重名了么?他正是燕子的燕,清水的清。”

哦,晏骄的兴致顿时熄了三分,不过心底还是隐隐有些期待。

话说自从任泽之后,她就没怎么见过新鲜的美人了,唉,人生的乐趣都少了几分。

众人正在商议下一步对策时,就见齐远大步流星带人进来,“大人,属下抓了一个形迹可疑的,还请大人发落。”

刚说起来那群下属还感慨呢,说难怪演练的时候觉得这人反应非常自然,简直跟真的似的,还唏嘘自家大人办事太靠谱了,也不知从哪儿找的表演人才……

他话音未落,刚从里间出来的赵氏就发出一声惊呼,泪水涟涟的扑了过去。

“相公,相公是你吗?怎弄的这般模样?”

相公?

众人齐刷刷循着她跑过去的方向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个发髻蓬乱、衣衫不整,灰头土脸、满面油汗的中年胖子。

杜奎也道:“燕掌柜!”

燕掌柜,燕清?!晏骄心中余下的七分侥幸瞬间崩塌,轰然间碎成渣渣,拼都拼不起来。

“……哦。”

果然此燕清非彼燕青,若那燕青是小乙哥,来人瞧着体型怎么也得是……大乙哥!

那边刚分开半天的夫妻相认竟也有点感人,晏骄面无表情的观察片刻,突然发现那燕清竟然就是中秋之夜,她跟庞牧无意中在桥上遇见的那追爹的中年男子。

前因后果瞬间在脑海中串联成片,晏骄下意识扭头看了庞牧一眼,发现对方也正看过来,眼中亦是了然。

如此说来……她干咳一声打断赵氏和燕清的腻歪,大声道:“才刚赵氏说公爹被骗昏厥,燕清,可是你父亲买了假古董?还被诓骗了巨额钱财?”

当日通过燕清父子的争执可知家中不缺银钱,而且过去一段时间内老爷子也实在没少被人坑骗,那燕清浑不在意,可见爷俩都是大手大脚惯了的,三五百两未必放在心上。可如今却急匆匆来报官,不用猜也知必然是他们无法承受的巨大数额。

那夫妻二人一惊,异口同声道:“大人竟也知道了?”

当日晏骄和庞牧都带着节日面具,更未主动表明身份,故而燕清并没认出他们来。

晏骄看了庞牧一眼,对方轻轻点了点头,她便重新将视线投回燕清身上,“如今大人就在眼前,说罢。”

光看他这满身狼狈也知过去的一上午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愉快的经历,还是省点时间别问了。

燕清连连点头,先叫自家娘子站在一边,然后抓着袖子飞快的将脸胡乱擦干净,再抬手掰了掰散掉的发髻,这才郑重跪了下去。

“草民燕清,明知今日是城中演练,原不该来。可,可事发突然,草民也是情非得已,还望大人赎罪。”

老爹生生给人气厥过去,他又羞又气又怒又怕,况且做买卖的人才更清楚,但凡涉及银钱的案子都是越早报越好,不然等个一年半载,银子都被霍霍干净了,即便抓住罪魁祸首又有什么用?

“行了,这些以后再说,”庞牧听了半天女人哭,总算等到正主,也不跟他扯题外话,“你且将事情首尾细细说来。”

“是。”燕清磕了个头,略喘了两口气,待呼吸平复后,这才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