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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县令小仵作(153)

“他这个人啊,重义气守承诺,说的是烫金话,做的是场面事,从不会背地里瞎搞,跟他相处,最放心不过的。”

白宁慢慢讲,晏骄就安安静静的听,到最后就听白宁斩钉截铁道:“这世上除了我爹和雅音之外,恐怕再也没有比他更适合做丈夫的啦!”

晏骄忍笑点头,伸出手指戳戳她的额头,“雅音有福啦,你这丫头,这会儿还知道护着他。”

白宁细细一笑,仰头叉腰,“那是,我男人嘛!”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又痛痛快快笑了一回。

笑够了之后,晏骄又催着白宁讲了许多庞牧的趣事,中间穿插着对图磬和齐远、廖先生等人的吐槽和品评,咋咋呼呼就到了天亮。

早起吃饭时,岳夫人就看着她们笑,“小姐妹两个晚上说什么呢?笑的那样欢。”

晏骄和白宁此时双眼干涩,情绪上却还很亢奋,听了这话就有点不好意思,“打扰了您休息,实在不好意思。”

“嗨,人老了,哪里那么多觉好睡?不过闭着眼瞎琢磨熬时候罢了。”岳夫人笑眯眯的凑过去,“有什么可乐的,也说来我听听?”

晏骄就红了脸,心道这事儿可不能跟您说。

她跟庞牧两个人私底下闹腾还好,可一旦长辈掺和进来,那就变了味,许多玩笑话也不得不当真,到时候都麻烦。

见她吞吞吐吐的,一双眼睛还不住往自家儿子那头瞧,后者更是乐得见牙不见眼,拼了命的帮忙夹菜,老太太心里头有数,当即不再多问,胡乱说了两句岔开。

晏骄感激一笑,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小声道:“好孩子,别怕,我也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心里明白着呢。”

指定是自家憨小子又没头没脑的说什么了,这丫头可怜见的,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又没经历过这些,一准儿吓坏了。

晏骄差点儿哭出来。

她就觉得吧,要是最后自己嫁了,肯定有一大半是嫁给老太太了!

吃到最后上了饭后甜点,大师傅蒸了水嫩嫩的蛋羹,金灿灿颤巍巍,水润润的表面还撒了一撮红棕色的豆沙,可甜了。

庞牧不大爱吃这个,觉得娘们儿兮兮,三下两下把红豆沙都抠给晏骄,闭着眼英勇就义一样将蛋羹一口吞,末了还嘟囔,“我站起来老高躺下老长的爷们儿吃这个作甚,你爱吃的话以后把我的也吃了。”

“这叫补充营养,傻帽。”晏骄戳着他的胸膛教育说,“你这么大的人,每天消耗这么多,得注意营养。再说了,我吃太多也吸收不了。”

庞牧对时不时从她嘴里冒出来的稀奇古怪的词儿也差不多习惯了,反正也听不懂,就老老实实照做呗。

“哎!”

众人吃完了饭,外头有驿站的人来报,说监考官到了,王公公和京城白、图等几家来送节礼的凑做一队,稍后半步,估计后天晚上或是大后天早上也就来了。

今天都八月初四了,而乡试第一场就在初九,中间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五天无疑紧张得很。

监考官这个时候才过来,委实不算早。

报讯人颇擅长察言观色,见状忙道:“考官很有些水土不服,半路又中了暑热,数日前上吐下泻好些日子,这才耽搁了行程。”

别说随行人员了,就连考官自己都吓得够呛,以为此番便要出师未捷身先死,连夜淌眼抹泪的写了折子,说恐不能报答圣恩云云。谁知竟也半死不活的来了,而且瞧着竟还有好转的迹象……

众人恍然。

夏天赶路实在不是什么美差,之前那些府试、院试监考的考官是冬半年走的,虽然冷点,但炭火和棉衣都带的充足,反而不大容易生病。

廖无言就道:“大人,不如你我亲自去迎迎,顺便叫上冯大夫帮忙再诊一回脉。”

“先生说的是。”庞牧点头,又一迭声派人去请与吕默阳一见如故的冯大夫。

一时又有人说外出调查水银来源的有了眉目,没奈何,分身乏术的庞牧略一思索,干脆利落道:“边走边说。”

方兴难掩兴奋道:“峻宁府道观不多,记录在册的也不过七处,属下带人一一查过,有水银的共计四家,便又拿了王家人的画像挨着询问,最后一个道士认出来,说元氏大约十天前去他们道观求过生男符。”

“什么玩意儿?”庞牧掏了掏耳朵,一脸被雷劈的模样。

显然方兴也觉得很荒唐,挠头道:“就是道观里卖的一种平安符之类的玩意儿,什么出入平安、请财神的、早生贵子的都有,对了,最近卖的最好的是鲤跃龙门的高中符。”

“荒谬!”廖无言嗤之以鼻,“简直荒唐!自己不学无术,难不成要将前程寄托在一张小小纸片上?那天下人也都不必苦读了。”

“这符上头有水银?”庞牧直戳重点道。

方兴点头,“属下看过了,不同符咒都是用不同材料绘制,其中出入平安的和生男符都是用水银绘制的。”

这就对上了。

晏骄追问道:“可方捕头,既然这些符咒平日里卖的就极好,早该有人出事了啊,难道大家都没感觉到不适?”

“属下问过了,”方兴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古怪,“那道观的人原本想着弄个戏法,回头符咒上的水银慢慢消失,就说是神仙神力已经转移到请符咒的人家里去了。而因为他们每次只给一张,又叫贴在门框上,其实都被风带走了,即便人略有不适,倒也不会出大乱子。”

“你的意思是,元氏弄了好几张?”庞牧诧异道。

“对,”方兴说,“一看到元氏的画像,那几个道士就开始倒苦水,说那日元氏买了一张嫌贵,还想再白要几张,那几个道士还指望这个赚钱,如何肯依?元氏便在道观里撒泼,又对着满院子的香客大放厥词,说什么黑心道士骗银子……最后元氏趁乱硬抢了好几张。”

众人忽然就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庞牧一抬手,“抓人!”

得亏的元氏这几日忙着四处讹银子,被撵回去后又忙着照顾头破血流的丈夫和儿子,一时竟将符咒这回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衙役们翻了半天,最后竟从雪梅枕头里找出来五六张已经挥发的差不多的符咒,上面只剩打底的墨痕和一点点零星的银色闪光。

元氏也不过老泼皮一个,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登时吓得抖若筛糠,吃不得几吓便招了。

原来她也知最近与雪梅闹得很不痛快,自知拿回这符咒必然又是一场好风波,就趁雪梅外出如厕时,悄悄将几张符咒全都塞到了她枕头里。

众人:“……”

“大人明鉴,民妇不是有意的,真不是有意的啊!”元氏跪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民妇盼孙子盼的眼睛都要瞎了,若果然知道这符咒有毒,死也不敢这么干啊!”

庞牧被她嚎的脑袋嗡嗡作响,赶紧让人堵了嘴带下去。

事情起因已经明了,剩下的就是进一步确认元氏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以及在做这些事情时王家父子俩究竟知不知情。毕竟若是前者的话,就要以故意杀人以及包庇来论罪,哪怕未遂,后果也不是无心之失可比的。

晏骄不禁感慨,“蠢不可怕,可怕的是蠢且不自知。”

众人对此深以为然。

第88章

雪梅的案子水落石出, 吕默阳亲自过来给庞牧磕头道谢。

庞牧重视人才,亲自上前扶了, 习惯性挖墙脚, “本官甚少见冯大夫对谁如此推崇备至, 先生不如留在衙门,两位日夜亲近讨教也更便宜。”

吕默阳虽然狂傲暴躁, 但也分人,见他堂堂知府竟这般礼贤下士, 不由十分惶恐,“谢大人抬爱,只是我早年曾落魄潦倒,三餐不继, 无片瓦遮身, 是黑龙阁的李大当家给了一角立足之地。滴水之恩理应涌泉相报,他于我有知遇之恩,恐难从命。”

当年他确实救了黑龙阁几个人, 但对方也给足了银两,在他看来此桩买卖早已银货两讫,实在算不得恩情。可李通却牢牢记在心里, 一力邀请他入伙,在他看来实属难得。

两人就这么视彼此为恩人, 相互敬重、感激,几年下来,情分远比阁中其他人来的更深厚, 哪里是谁三言两语就分得开的。

庞牧听罢,只觉感慨万千,非但不恼,反而十分欣赏他与李通之间这种奇妙的缘分,当即赞了几声,又亲自将人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