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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县令小仵作(126)

说着,又拍着笑的东倒西歪的晏骄慈爱道:“当心桌子,磕着了疼呢。”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晏骄竟这样有脸面。

更没想到,她在定国公一脉内竟这样吃得开,那白姑娘、图大人,对待她的态度可不就是自己人吗?

“万万没想到老夫人是这样和气的人,”昌平州的知州夫人率先打破沉默,笑容可掬道,“瞧这身子骨,这气派,乍一看啊,我还以为瞧见老神仙了呢!”

这马屁太过直白浅显,亏她说的出口,众人便都忍着牙疼的假笑。

说完,她便从身后拉了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来,开玩笑似的将她往岳夫人跟前推,“快来拜拜老神仙!”

又对老太太说:“这是我小女儿玉容,生的腼腆,平时不大出门交际,可喜温柔和顺,扎的一手好花,做得一手好汤水,若能得蓝老夫人您调教一回才是福气呢。”

她这么一说,众夫人、小姐眼睛里几乎要钻出刀子喷出火来了。

定国公至今未娶,谁不盯着那国公夫人的位子?打从得知他老人家接了这知府宝座后,下头有几个没做过一步登天的美梦?不然今儿也不会巴巴儿从自家直系、旁系里头硬扒拉,非带年轻姑娘过来了。

“我不过粗糙老婆子一个,沾了儿子的光罢了,有什么本事教旁人?要教人,自然是你们这些大家子出身的。”老太太笑呵呵摆手,一点不含糊的拒绝了。

她拉着晏骄的手,轻轻拍了拍,十分满足的笑道:“若说我如今气色好却是有缘故的。都是这孩子心细,平日跟着天阔跑前忙后,公务累的什么似的,圣人和太后听说,都连道不容易呢!闲时又做的可口饭菜,哄着我吃了不少,瞧瞧,这几个月都长肉了呢!我瞧着他们小年轻这样投缘搭调,心里都松快呢!”

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圣人跟前都备过案的。

顿了顿,老太太就跟没瞧见众人飞速变幻的脸色似的,泰然笑道:“其实照我说啊,咱们这样身份的人,也不必非得弄些什么琴棋书画的,都是打发时间罢了,倒是这为人处世的道理,安身立命的本事得好生钻研……”

看看我家晏丫头,多么能干!

话音未落,一位官太太便点头附和道:“夫人说的是,谁家的姑娘不是宝?以后都是要管宅子、教导儿女成才、协助相公哩,那些个什么扎花的,学不学也没什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许多女眷便都窃笑着看向昌平知州夫人,后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不尴尬。

晏骄看的叹为观止,心道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宅斗、官斗?果然是你来我往激烈的很,观赏性极强……

那后来开口的官太太是建明知州夫人,自然有与人一战的底气,这回虽然带了女儿,但小姑娘才八岁,自然不是冲着庞牧去的。

她似乎与昌平知州夫人不睦,言辞间总是戳着对方肺管子,十分犀利。

可怜玉容那姑娘,既要承受其他姑娘们的敌意,又被母亲第一时间推上火架,整个人臊的脖子都红透了。

晏骄看的津津有味,抓着一把话梅味瓜子咔嚓嚓磕的欢。

白宁都给她气乐了,“瞧你这出息,没见过姑娘吗?人家可是为了把你挤下去才来的!”

“姑娘们不好看吗?”晏骄笑嘻嘻看她,又跟主位上的庞牧眉来眼去,“来来来,你不爱看姑娘,咱们就看狮子!”

外头舞狮渐趋白热化,分明是几个人扮的,可默契惊人进退如一,竟真像是一只只狮子活了过来,在梅花桩上扭动跳跃,彼此的打斗也如狮群间相互打闹,很赏心悦目。

百姓们震天家叫好,可惜这里一干人等忙于拉关系,压根儿没几个真心看的。

白宁被晏骄拉着一通说,竟也渐渐入了迷。

“呦,那不是飞虎堂的?”她指着一只金毛大狮子笑道,“难为他们有两人缺席半月,竟也能有此成效!只是过于出挑,你瞧,旁边几只狮子换了眼神,下一步必然要围攻了!”

晏骄顺着看了两眼,注意力却被人群外围挤进来的林平吸引过去。

所有人都在尽情玩乐,可林平却满脸凝重的朝他们这边跑来。

晏骄顾不上看狮子,忙去楼梯口接应,正迎面碰上三步并两步窜上来的小伙子。

“出事了?”虽是疑问句式,可晏骄直接用了肯定语气。

林平对她的直觉盲目信任,也不问怎么知道的,只是点头,见庞牧正一脸痛苦的与几位官员虚与委蛇,便先凑过来与晏骄耳语:“死人了!城西一户人家的男人和三岁的孩子都被砍了头。”

见他似乎有未尽之意,晏骄又丢了个催促的眼神。

林平叹了口气,“杨捕头在现场。”

第74章

“杨捕头?”晏骄下意识问了句。

林平一拍脑门, “叫习惯了。”

晏骄摇头,“称呼什么的无关紧要, 不过他怎么在那里?”

“具体不清楚, 只是听说杨旺与那家往来甚密, 平日也隔三差五过去吃酒,听说他今儿醉的不得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 晏骄又委托小八回去取自己的勘察箱,顺便通知衙门内其他几名仵作和两名书记员, 这便马不停蹄的去跟庞牧汇报了。

就见方才还“奄奄一息”的知府大人突然双眼放光,整个人都焕发出生机,当即抱拳起身,“不巧有些要事, 失陪!”

一众文官习惯性起身作揖, 看见他的武官礼节后又有些晕头转向,不知该不该模仿。

唯独廖无言右眼皮猛地跳起来,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 就见下一刻,知府大人已经转过身来,满脸郑重的握住他的手, 语重心长道:“一切都托付给先生了。”

廖无言:“……”

这一瞬间,才华横溢的廖先生心里涌起了一百八十种骂人的话, 可不等他开口,对象已经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带人离席。

因外头人声鼎沸,声音小了听不见, 声音大了恐有泄露案情的可能,晏骄索性一气憋到案发现场。

几人一路穿行,等欢笑和锣鼓声微微低了些,就见前面一座挺气派的三进宅院被先一步过来的图磬带人围住,杜奎正跟蹲坐在地的杨旺低声说着什么,后者浑身的酒气恨不得三丈开外就闻得见,也不知喝了多少。

分明灯火辉煌,可此刻却弥漫着阴森凉气,好似与周遭的热闹欢快全然割裂开来。

林平忙指了指角落里面色惨白啼哭不已的妇人,“那是一家三口中唯一的幸存者刘杏。”

见他们过来,顶替杨旺职务的方兴忙上前行礼,又道:“卑职方才问过了,刘杏说刘掌柜今日外出偶遇杨旺,顺势邀请回来吃酒,两人都吃醉了,家中下人又大多请假回家或是外出玩耍,人手不够,便索性叫杨旺在客房歇息。刘杏却是一人在内院东角落的作坊内忙碌,为明日酒楼里的招牌菜做配料,因隔得远,外头声音也大,她倒是没听见什么动静。只是方才出来透气时,隐约瞧见有人影闪过,略一迟疑就不见了,等她回过神来摸索着方向去追时,却在通往客房的小树林内发现一把沾满血的斧头……”

“刘掌柜?酒楼?”庞牧问道,“哪个酒楼的掌柜?”

“便是东二街的聚香楼。”方兴答道。

知晓内情的齐远和晏骄迅速对视一眼,心中顿时涌起无数种猜测。

那杨旺之前分明替聚香楼拉线,奈何庞牧明察秋毫,直接给把这个苗头掐了。两人一个损失钱财,一个丢了脸面乃至前程,必然心情都不佳。

尤其是后者,一朝错踏,前程不保,如今私底下与刘掌柜说话,想来气氛也和谐不到哪里去。再加上又喝了点酒……

可若是这么着,案件是否太过简单?

远的不说,有谁傻到将凶器随手丢在距离自己这么近,又这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哪怕顺手甩上房顶呢!

“这么说,刘杏是怀疑杨旺杀害了丈夫和孩子?”晏骄问道。

方兴道:“她吓坏了,语无伦次的,只是发抖,卑职生怕出事,也没敢细问,只是约莫瞧着有这个意思。”

庞牧点点头,这人办事倒是谨慎。

摆手叫他下去,见刘杏突然受了刺激一般哭嚎在地,浑身瘫软,哪里还能问话,只好先叫医官看了,再找了她娘家人送回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