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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寥记(87)

“有什么事吗?”

“没说,就让你去一趟。”

意儿没放在心上,神态疲倦地更衣:“若那边再有人登门,说我已经睡下了。”

丫鬟抬面露迟疑:“……是。”

她这一个月和宏煜愈渐亲密,夜里吃不消,冷一冷也好。且今日与林显久别重逢,难免勾起许多往事,要说心如止水是自欺欺人,情绪纷杂,需要时间理清。

至次日,在衙门见到宏煜,意儿拿着公文去签押房,时近正午,薄薄的日光落在长廊间,他搁下笔,按着肩膀扭动胳膊,随口跟她提了句:“待会儿一起吃饭。”

意儿想也没想地拒绝:“不了,我和敏姐有约,还有事。”

“晚上呢?”

“晚上……再看吧。”

宏煜“哦一声”,面色如常。

傍晚散衙,回了内宅,他又派人传话,请她一同用饭,可意儿却推脱没有胃口,婉言相拒。

没过一会儿,天暗下,灯亮起,宏煜倒是亲自过来了。

“赵大人忙什么呢,”似笑非笑的声音:“请你屈尊吃一顿饭也这么难。”

她正坐在窗下看书,见他来,忙命丫鬟倒茶。

“没有忙什么,不过下午用了些点心,晚饭不想动了。”

宏煜落座,略挑眉道:“我还以为旧情人回来,你便欢喜得茶饭不思了。”

意儿笑笑:“那倒不至于。”

他冷眼看着她,又问:“你昨夜回衙门睡的,还是歇在外头?”

“自然回家睡。”

“没跟林显重温旧梦吗?”

“什么?”

他笑:“老情人见面,干柴烈火,难道不想共度春宵?”

意儿觉得荒谬,嘴角勾起:“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张口闭口床笫之欢。”

宏煜发出轻蔑的嗤笑:“男人不就那回事吗,我敢担保,再过几日他定会将你拐到床上去,你信不信?”

意儿不以为然:“拐就拐,又不是没睡过。”

宏煜没做声。

意儿余光偷瞄他,心下微动,忽然想到什么,一双杏眼眯起,抿嘴一笑。

宏煜见状也望住她,和颜悦色:“这么高兴啊,你们都聊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没什么,不过叙旧。”意儿好似微醺那般沉醉在回忆里:“你不知道我们经历的事情,那时可好玩儿了。”

宏煜似乎很感兴趣:“你讲给我听啊。”

意儿抱住膝盖,身子前后微晃,细细道来,她与林显相识之初,常做男儿打扮,裹平胸口,粘小胡子,以书童的身份侍奉姑妈左右。

彼时赵莹初任御史,巡按肃江,因得罪大员,几度险遭暗杀,恰逢林显游历在外,少年血性,嫉恶如仇,闻此风声,便自愿投入赵莹门下,做其护卫。

起初他真把意儿当成弟弟,见这书童生得唇红齿白,身量单薄,因而常笑她没有男子气魄,一股子阴柔。

意儿并不言语,照常的与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有次两人出去吃酒,沿街路过妓馆,她头一回出入烟花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姑娘,不知怎么还咽了口唾沫。林显随手拍她胸膛,提醒说:“温柔乡,英雄冢,管好的你命根子。”

“……”意儿垂头直盯着自己的胸口,呼吸滞住,半晌后干咳一声,仓皇地问:“你,你就没逛过青楼?”

他说没有。

“为何?难不成你还是个童子鸡?”

“……”林显尴尬,为掩饰窘迫,一本正经道:“那种事,弄一次就上瘾,我如今哪有闲工夫,等手上的事情忙完了,到时再弄个痛快。”

意儿点头,随口道:“好啊,别忘了叫上我。”

“那是自然。”

后来两个人在酒楼吃醉了,林显迷迷糊糊打量她,说:“你要是个姑娘,还挺好看的。”

意儿摇着扇子笑:“原来阿显你有龙阳之好?”

“我没有……”他极力否认,却难掩遗憾:“就觉得,你怎么不是女的呢……”

意儿哈哈大笑,眼睛璨若星辰,盈盈望定他:“女的又如何?”

他正要开口,只见意儿摘掉那撇假胡子,取下发冠,也不再刻意压着嗓子,而俏声问他:“你要怎样,倒是说呀。”

林显目瞪口呆。

讲到这里,意儿乐得咯咯直笑,眼中甜腻几乎要溢出来。

宏煜说:“这么纯情?”

她点头:“是呀,阿显的品性我最清楚不过了,如今想再找一个知根知底又情投意合的人,可不容易。”

宏煜摸着扇骨,由衷道:“如此说来,你们的确天造地设。只是数年不见,人心难测,还能破镜重圆吗?”

意儿说:“我对他一如既往。”

宏煜笑:“那我呢?”

她抬眸望去,娇声莞尔:“宏大人是及时雨,我此生都会感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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