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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调(62)+番外

莲静皱眉问:“你想怎么样?”

勾着她下巴的手在她腮边流连,面前的俊容依然微笑,却带上阴狠:“本朝有则天武后、上官昭容在先,就算陛下知道了你女扮男装入朝为官,也不会取你性命的。”手指在她颈间画着圈,在那凸起的喉结周围盘桓不去,“不过,你这个监察御史是别想当了,回闺阁弹琴绣花或是相夫教子,都不错啊。”

“杨昭!”她急道,“你别逼人太甚!”

“到底是谁逼人太甚?”画圈的手指忽然一收,拈住那枚假喉结,将它整个提起捏在手中。莲静痛得皱眉,颈部受迫,脸不得不抬高,后脑抵住了身后的厢壁。他的脸近在咫尺,怒眸直直地盯着她,让她无处可避。那其中熊熊燃烧的,不知是怒火,还是其他莫名的复杂情绪。

莲静鼓起勇气看着他:“杨侍郎,你就只会用我的身份来要挟?这就是你所谓的手段么?如果你仅仅是这点分量,与右相实在无法相提并论,就不能怪我弃暗投明择木而栖。”

“李林甫那老儿已是风烛残年,活不了多久了。当初他好歹也提拔过我,原本我不打算和他为难的。”杨昭眯起眼,缓缓松手,“莲静,是你逼我。”

莲静回过气来,捂住脖子连连咳嗽,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若论权谋才略,杨昭未必及得上李林甫,只要能赶在右相灯枯油尽之前……

咯噔一声,猛地停下,紫色官服袖子覆着的手猛地掀开车帘,接着是一声低喝:“下去!”

然后,那辆油壁车像来时一般,从她面前扬长而去。

一九•莲固

天宝十年六月,因兵部侍郎杨昭告发上奏,刑部尚书、京兆尹萧炅,御史中丞宋浑赃污事发,分别左迁汝阴太守、流放潮阳。萧炅宋浑都受李林甫看重,是李林甫党羽中的重要人物,杨昭暗中使人伺探,求得其罪,奏而逐之,剪李林甫心腹。李林甫眼见下属贬谪流放而不能救,始与杨昭有隙。

同年十月,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自陈能力低微,有负重任,表请杨昭遥领剑南节度使。

这鲜于仲通正是当初资助杨昭的蜀地富商。杨昭入京发迹后,感念鲜于仲通旧日之恩,荐举他为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性子急躁,不懂安抚,对待南蛮态度失当,与南蛮失和。

以往,南诏国向大唐称臣,南诏国王带妻儿家人拜谒都督,经过云南,云南太守张虔陀淫其妻女,多加征求。南诏国王忍无可忍,于天宝九年末发兵攻陷云南,杀死张虔陀,占领原归附大唐的西南三十二州。

十年四月,鲜于仲通率剑南军讨伐南诏,南诏国王遣使谢罪求和,并说,西南方吐蕃大军压境,若不和好,南诏将归附吐蕃,云南就不再是大唐的国土。鲜于仲通不答应讲和条件,与之战于泸南,大败,八万剑南军死伤泰半。杨昭掩盖剑南败绩,仍叙战功,并于两京、河南河北募兵再击南诏。人闻云南多瘴疠,士卒未上战场十有八九便病死了,都不肯应募。御史便强制征兵,逮捕壮丁囚送军所,发去云南。每次发兵,士卒皆以为一去无还,亲属送行,哭声振野。

鲜于仲通再讨南诏,屡战屡败,到十月时败状已掩盖不住,不得不引咎辞官,并表请杨昭代己。

十一月丙午,杨昭在京遥领剑南节度使。

在此之前已有京官遥领节度的先例,李林甫就于年初遥领朔方节度使。此时杨昭遥领剑南,与李林甫一南一北遥遥相对,恰如两人之间隐约浮动的敌对之势。

朝臣们已经能觉察出右相和国舅爷之间的不对劲了,都犹疑着若他二人当真决裂自己该站哪一边好。右相权势虽大,但年岁已高,最近又一直抱恙,不知哪天就会驾鹤西去,届时可不就树倒猢狲散;杨昭正当盛年,又有贵妃掖庭之亲,深得陛下宠信,一日胜过一日,将来取右相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但右相心胸狭窄,动不了贵妃之兄,却动得了他的下属,若投靠杨昭惹怒右相,只怕要成出气的靶子。一时摇摆不定,都作壁上观。天宝十一年正月年初,李林甫与杨氏诸家都盛馔召客,所赴者几乎等同,不分高下。

杨昭,他是真与李林甫对上了么?

莲静策马缓行,在街口处远远望见杨昭于金仁坊新起的宅第,与虢国夫人宅并排相邻。杨氏五家富豪,杨昭少与之为伍。如今他日趋显贵,也更明白贵妃、三国夫人是他最可靠的倚仗,是李林甫也不能撼动的后台,与她们来往渐密切,也附从她们豪奢的习惯作风。

晨雾中,新宅迷迷朦朦的看不真切,浮华都被雾气掩盖,竟有几分肃穆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