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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调(36)+番外

武司阶道:“参军刚直,卑职委曲以求苟全,才叫惭愧哩!”边说边握起韦参军手,发觉他双手冰凉,惊问:“参军可是身体有恙?怎会手足如冰?”

“还不是杨昭那厮!”韦参军恨道,“如今他已升任侍御史,与大理寺、刑部会审杨慎矜一案。不巧我此时下狱,正好落入他手中,尽报私怨。他用苇絮作被,看似厚实却不保暖,狱中又阴冷,是以双手似冰。”

武司阶低声道:“我早说杨昭必会挟私报复,参军却不听卑职言,屡与他交恶。幸而他此时未及高位,只是让参军受皮肉之苦了。”他想了一想,脱下自己外衣,“正好我今日穿了一件新羊皮袄,贴身短小又颇暖和。参军若不嫌弃,请与参军护身,也不易被人发现。”将贴身新袄脱下,递与韦参军。

韦参军感激莫名:“今日才知四郎高义,愚兄永铭于心。但这皮袄愚兄不能收,劳烦四郎送与隔壁王公用。”他所说之王公,乃是指朔方、河东两镇节度使王忠嗣,此刻也身陷囹圄。他本在杨慎矜之前受李林甫构陷入狱,但案子悬而未决,人也就关在牢里等候审讯发落。

武司阶大惊:“杨昭如此大胆,连王公也敢恶待?”

“杨昭此人桀骜不驯,他有何不敢?王公受李林甫构陷,危在旦夕,他自然却王公而附林甫,恶待王公以取宠。”

李林甫诬告王忠嗣拥兵欲尊奉太子,可谓一箭双雕,若是成功,一来可以除去王忠嗣这个有能力可以入朝为相的对手,二来可以动摇东宫,最好扳倒太子,他就能安枕无忧了。韦参军因是王忠嗣旧部,王公入京后与他颇多往来,也受牵连而下狱。

武司阶摇头叹气,转到隔壁,见王忠嗣仰面躺在空无一物的床上,厚重的苇絮被子扔于墙角,正呼呼大睡。武司阶不由心中叹道:“好一个壮烈男儿!”回头说与韦参军听,韦参军也赞叹不已。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武司阶问:“听说莲静居士被杨慎矜牵累,也进了大理寺监牢,参军可有见到他?”莲静以前住集贤院时和他交情不错,出宫任职后仍常往来。武司阶有什么疑难常请莲静为他占卜解疑,虽然莲静总是推托,武司阶却对他坚信不疑。这回来探望韦参军,想顺便也探一探居士。

韦参军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忙指着斜对面较远处一间牢房道:“居士就在那间,你快去看看他。昨日杨昭等对他动了大刑,听说手足都断了,是被人拖着回来的。”

武司阶恨声道:“杨昭真是狠毒!”心想莲静初遇杨昭时说了那般不吉利的话,杨昭定是一直怀恨在心,这回公报私仇把居士整去半条命了。连忙顺着韦参军所指方向来到莲静牢房前,只见床上被子裹成一团高高耸起,里面似乎有人,但头脸都叫被子蒙住,不知是否是居士。

“居士,是你吗?”武司阶小心地探问,见床上人不动又加了一句,“我是武四郎呀。”

床上的人这才掀开被子露出脸来,正是莲静。他看见武司阶,喜形于色,急忙掀被下床奔到牢门前来,笑道:“原来是武司阶,好久不见。现在鲜少听人叫我居士,都不太习惯了。”

武司阶看他行动利落安然无恙,没有半点刚受过大刑的样子,问:“我听韦参军说昨日……他们对居士用刑了,居士可还好啊?”

莲静笑着揉一揉肩膀,说:“还好,不妨事。”

武司阶听他这么说,确认是受了大刑,但韦参军说他手足皆断,怎么一晚上就恢复了?难道居士果然不是凡人,有神力护体?他见莲静一直揉肩膀,想起自己的皮袄,取出来递上:“居士身上有伤,这里阴寒湿冷,被子又不保暖。这是我随身穿来的皮袄,居士若不嫌弃就穿上御寒,也好护住肩背。”看莲静床上的被褥比韦参军的还要薄,杨昭果真狠毒。

莲静道:“这里虽是牢狱,器具倒还不错,被子也很暖和。我天生抗寒,冬日里也穿得单薄,武司阶都是知道的。这皮袄还是给韦参军罢,他年事已高,才受不得寒冷。”

转来转去,最后这件皮袄还是留给了韦参军。武司阶回到韦参军门前,告诉他莲静无恙,康健如初。韦参军讶道:“怎么可能!昨日他被狱卒和法曹驮回来,手足断裂不能支撑,拖在地上从我面前过去的,我亲眼所见!”

武司阶道:“方才他谈笑自如毫无异状,也是我亲眼所见呀。”

旁边突然有人插话道:“吉少卿果真无恙么?”声音雄浑爽朗,乃是隔壁的王忠嗣。

武司阶过去见过王忠嗣,回道:“千真万确。要不是这里守卫森严,距离又远,大夫还可以和他说句话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