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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调(291)+番外

皇帝惊道:“父亲何出此言?庶民百姓都知孝敬赡养父母,我怎会不尽心侍奉父亲安度晚年?”

太上皇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老啦,没有力气再来治理这么大的国家了,你难道忍心让老父再拖着这老弱之身为繁芜国事操劳?”

皇帝道:“儿不孝,万事当以父亲怡乐为要。”这才穿上了黄袍。仪仗之外的百姓见此情景纷纷欢呼拜倒,既舞且泣。

内侍牵来给太上皇备的御马,欲扶太上皇上马。高力士上前劝道:“陛下,您已经走了一个多月的远路,不能再颠簸了,还是坐原来的车辇吧,一路上也都坐惯了,稳当。”

皇帝道:“这是儿臣特意为父亲选的牝马,高头阔背而又性子温顺。长安父老们日夜盼望陛下归来,骑马不是更方便他们一睹陛下风采。”说完自己先上马绕场小跑了一圈,在太上皇面前下马拜道:“父亲,儿臣已经试过,此马的确温顺稳健,请父亲放心骑乘。”

太上皇转头对高力士道:“既然这样,那就骑马走走看看?”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架势。

高力士道:“但凭陛下喜好。”扶太上皇上了马,自己在马前执辔。皇帝说:“高翁,让我来为父亲牵马吧。”

以前太上皇还在位时,高力士深受帝王恩宠信任,皇子公主们都敬称他为“翁”;如今太子登基为帝,东西两京之役后根基已稳,天下归心,与当年自不可同日而语。高力士见皇帝不仅对太上皇示以至孝,连对他也尊敬一如往常,实在无可挑剔,只得松开手中鞭辔交由皇帝执掌。

太上皇俯下身道:“你是一国之君,怎么能让你做这样的事呢?”

皇帝道:“我在百姓面前是一国之君,在父亲面前只是人子而已。儿子为父亲执辔牵马不是应该的么?”太上皇再三推辞,皇帝还是坚持一直牵到咸阳城外才上马,也不敢走在路中央,只在前方旁侧引路。

在望贤宫内时,百姓只得在仪仗外观望,此时出了咸阳城,道路不过数丈宽,两边都是围观的民众。太上皇边走边向路人招手,笑说:“朕为天子五十载,不为贵;今为天子之父,始贵耳。”

乡民应道:“臣等今日同时见到二位圣人,亦死而无憾矣!”纷纷拜伏于地,口呼万岁。

一路行去皆是人群熙攘,咸阳的百姓尚未送尽,长安的臣民已经迎出城来,首尾相接,月余前皇帝入西京时也未有如此盛况。

太上皇从城北开远门入大明宫,在含元殿接见众臣,百官与去年朝堂上相比已是人事全非。皇帝请太上皇入居大明宫正殿,太上皇不肯,说:“此乃天子之位。”傍晚时入住兴庆宫。

此时百姓仍不肯散去,都聚集在兴庆宫勤政务本楼下翘首仰望。太上皇又登上勤政楼与父老会面,一直到日暮时人群仍无散归的迹象。皇帝只好临时下令暂停宵禁,开东市让百姓夜游,太上皇坐勤政楼上也可望见东市中的情景。

这是叛军败退、战乱初定后西京首开夜禁,长安百万民众受叛军铁蹄蹂躏践踏一年有余,如今终于云开月明,二圣还京,有望再续往日太平安定,欣悦之情自是难以言表。虽然事出仓促,不如往年上元佳节花样繁多,但热闹的程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菡玉本只想去看看东市店铺的状况,等到觉得人多拥挤时想掉头已经来不及了。东市四面共有八个门,都是只见进不见出,不停地有人从四面八方拥进来,摩肩接踵人山人海。她逆着人潮而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挤到了门口,冷不防被人拽了下袖子,回头一看,却是个走江湖的术士,须发花白,肩上扛一面布幡,指着她额面道:“郎君印堂发暗,目有阴翳,近期必有灾厄啊。”

菡玉正急着回去,哪有心思算命,谢道:“多谢老丈提醒,我自会当心。”转身欲走。

那算命先生道:“花市正好,郎君却这么着急要走,是去赴黄昏之约么?”

菡玉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停下脚步。算命先生见自己说中,赶紧接道:“郎君,你若想解灾厄,最好不要去。”

菡玉想了想道:“愿闻其详。”

算命先生神神秘秘地一笑:“红颜白骨,不过一念之间。”

若只论相貌,说是红颜也不为过……菡玉心里如是想着,没有说话。

算命先生以为她不明白,又凑近道:“敢问郎君近日是否常觉四肢乏力、关节酸痛有如针扎、腹下丹田处隐有黑气?是否在此之前……有艳异之遇?”

菡玉忍不住脸一红,低头瞄了一眼自己胸腹。他说的前几项都符合,至于丹田有无黑气倒是未注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