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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调(110)+番外

杨昭厚结哥舒翰,无非是想藉之以排安禄山。叛逃回漠北的原朔方节度副使阿布思五月时被回纥所破,分崩离析,安禄山趁机诱降其部落。阿布思骑兵强盛,骁勇善战,被安禄山所得,加上安禄山原先的范阳、平卢、河东三镇兵力,从此安禄山精兵天下莫及。

杨昭也曾屡次向皇帝进言安禄山有反状,但皇帝就像吃了迷魂汤似的,对这个贵妃的干儿子深信不疑,宠爱有加,根本听不进去。杨昭转而结交哥舒翰,一方面是看中哥舒翰权宠日盛,手下兵力雄厚,另一方面是哥舒翰与安禄山本就有隙,也不满安禄山得势。

去年年底,哥舒翰、安禄山、安思顺俱入朝,皇帝欲和解他们,令高力士在城东设宴,宴请三人。席间安禄山对哥舒翰说:“我父亲是胡人,母亲是突厥人,而公之父为突厥,母胡人,本就是同根一族,为何不相亲善呢?”哥舒翰回道:“古人有云,狐向自己洞窟嗥叫为不祥,因为其忘本之故。兄既然愿与我亲善,我又怎么敢不尽心呢?”安禄山以为哥舒翰以狐作比是讽刺他胡人的身份,大怒,骂道:“你这个突厥人,竟敢如此无礼!”哥舒翰也大怒,想要回骂,被高力士制止,于是借口酒醉早早离去。一场宴会就这样不欢而散,从此两人怨隙更深。

哥舒翰不满安禄山一个杂胡却能兼领三镇、爵封东平郡王,妒其强盛,又自恃勇略,不甘居其下。这回安禄山得了阿布思部落,他便发兵攻打吐蕃,将九曲部落收归旗下,隐隐有争胜之意。若能得到哥舒翰支持,无疑是对付安禄山的一枚重棋。

杨昭又道:“哥舒翰此番大败吐蕃,陛下龙心大悦,有意要赐爵封王。”

菡玉讶道:“封王?陛下要封哥舒将军什么爵位?”

杨昭笑道:“草拟为西平郡王。”

“西平……郡王……”菡玉缓缓念出那四个字。安禄山爵东平郡王,这回封哥舒翰一个西平郡王,便是明着把他俩放到同等的地位上去了,两人的争夺对峙也由暗处转到明处。

让哥舒翰去和安禄山正碰,总比……菡玉瞥了杨昭一眼。天色已暗,他的脸在几尺之外,也看不真切了,只有一个黑暗的剪影。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八月戊戌,皇帝下制以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兼任河西节度使,赐爵西平郡王,以赏其击吐蕃之功。

〇三•玉随

十月,皇帝再次驾幸骊山华清宫,韩国、虢国、秦国三位夫人也随行。

杨昭宅第位于宣阳坊,与虢国夫人宅相邻,在杨氏诸家中最为豪华,杨昭此时又身为右相,今非昔比,其余五家都以他马首是瞻。出发之前,三夫人及杨铦杨锜都先到相府会合。

杨氏豪奢,此次出行必定极尽奢华,菡玉也早料到了。但当她随着杨昭走出大门时,还是被门外的阵仗吓了一跳。

相府前一横一竖两条宽阔的大街,足以四马并辔行走,此时却挤挤攘攘塞满了车马仆从,三边都望不到尽头。不仅鞍马车舆饰以锦绣珠玉,光华灿灿,仆从也都着锦缎新衣,穿金戴银。杨氏五家随从各穿一种颜色的衣服,合在一处,红绿黄蓝紫,缤纷耀眼,粲若云锦,光华夺目。

裴柔没法跟去,拉着杨昭的袖子寸步不离,一直把杨昭送上了马,还依依不舍地不肯放他离去。

“好了,”杨昭在马上冲她挥一挥手,“骊山又不远,明后天也就回来了。”

裴柔哀怨地说:“可我就是舍不得相爷嘛……”美目一眨,瞬间就聚起浓浓的水雾。

杨昭有些不耐烦:“这么多人呢,别弄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

话还没说完,裴柔的眼泪便滚了下来。她哽咽道:“自从跟了相爷,与相爷分别的日子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每次送相爷走,我就想起那回江边送相爷进京,以为今生都难再见了,叫人好不伤怀。”

杨昭见她泪流满面,不得已下了马,掏出自己的汗巾来给她,一边道:“别多想了,我这不是一两天之内就回来了吗。”

“我就怕……相爷一去就不回来了。”裴柔却不接他的汗巾,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楚楚可怜,“最多两天,一定回来么?”

杨昭无奈,只得帮她擦去泪水:“两天一定回来。”手下抚着裴柔面庞,一面却不由自主地向骑马跟随他后的菡玉看去,只见她直视前方神色泰然,心下不由一凉。胡乱擦了几下,对裴柔身旁侍女道:“好生照看娘子。”说罢转身上马。

裴柔拉住他,凄然道:“相爷……”

“行了裴娘子,”一个清冷的女声插进来,却是虢国夫人,坐在后头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上,掀了窗帘露出一张冰冷的丽颜,“相爷是奉陛下之命伴驾前往骊山,又不是自己私行,大家都在等着他一同去朱雀大街与百官会合。你这样拉拉扯扯婆婆妈妈的,误了见驾的时辰,是想叫他被陛下责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