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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姑(67)+番外

兆言跟宇文徕一起,由薛纯的骁卫禁军护送回宫。吴帝盛情款待魏太子,留他住在宫中。两人骑马并行,一路无话,进了宫城下马步行,宇文徕先开口问:“燕王殿下与杨小姐,该算姨甥?”

这个少年一路上都在不着痕迹地观察他,那种探究、疑惑、或许还带点敌意的目光让他略感不适,他隐隐约约已经明白是为什么。

兆言道:“论辈分她是比我长一辈,不过我们两个年岁相近,自小一起玩耍,亲密无间,倒没有长幼辈分的隔阂。”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双手背在身后,挺胸抬头,颇有点不卑不亢的架势气度。兆言的年龄只有宇文徕一半大,吴帝与他叙为兄弟,兆言该称他一声叔父,但是宇文徕并不觉得自己在和一个年幼的小辈说话。

他笑了笑,以退为进:“燕王与末儿相识已久,感情深厚,令孤心生羡慕。我要是也能再早些认识她,就好了。”

兆言到底是孩子,经不得诱,心里又一直挂着这事,忍不住问道:“太子殿下来洛阳之前就认识……就认识她?”

“不只是认识,”宇文徕意味深长地侧过脸看他,“否则,我何必来洛阳?”

兆言一滞:“我以为殿下亲临洛阳是为了两国合盟。”

“两国合盟自有使臣接洽,但这件事,却非得我自己来不可。”

兆言忽然就明白了,他不按常理孤身冒险入洛阳,过了既定的期限仍滞留不走,原来都是为了杨末。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还有过誓约,宇文徕的承诺已经揭晓,那杨末呢?杨末又应允过他什么?

甚至,一对年轻的男女,到底要发展到什么程度,才会让这个男人许诺娶她为妻?而且他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是魏国的太子,他的妻子就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这不是可以轻易许人的身份。就连兆言自己,他只是个不受皇帝宠爱的皇子,选纳妃妾都不能自己做主,何况储君?必然有非同一般的理由,才能让他下这样的决心。

兆言仰首看向宇文徕。他已经拾步走上玉阶,从下往上看去,更显得身姿高挺,风采翩然,举手投足都是青涩少年难以企及的风范。他脑中突然冒出以前听杨末说过的一句话:二十五六正好,男子到这个年岁,成熟稳重疼惜妻子,又不会太老,正是我理想的佳婿。

她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男子,绝不是比她还小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她喜欢他,至少喜欢过他,所以才会有那样过激的反应。那一滴落在他手背上的眼泪,他还清清楚楚记得它的触感和温度,滚烫的毒药,蚀腐入骨。

但是幸好,杨夫人拒绝了。本来就不可能,魏国的太子,和刚刚死在他手里的杨大将军的女儿,他们之间是如海深仇,血淋淋的至亲性命。杨末说得对,他弥补不了,海誓山盟、皇后之位都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太子殿下勇气可嘉,兆言自叹不如。”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因为接受‘不为’的后果,比‘为’更难。”宇文徕对他话中的讥讽并不在意,浅笑回应,“燕王可曾有过非它不可、拼尽全力舍却一切也想获得的东西?天底下没有什么事不可为,端看你愿不愿意去出力罢了。”

沈兆言只在这一年的正月见过宇文徕,和他并不熟稔,此后也未再见。他和他只说过这短短的几句话,但是穷其一生,他的这些话总会时不时出现在他脑海中,提醒他为了那些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理应付出更多的心力。宇文徕能做到的事,难道他会做不到?

但是当时,作为一个才刚刚十四岁的懵懂少年,兆言被他问得一愣。等他回过神来想要争辩时,宇文徕已经先他一步走到前面去了。

沈兆言,你有没有非它不可、拼尽全力舍却一切也想获得的东西?

比宇文徕更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或事,有没有?

他望着宇文徕的背影,暗暗地与他比较,心底忽然澄如明镜,一片透亮。

有。

他也有。

☆、第八章凤求凰3

宇文徕这一番惊人的举动,当天就传遍了洛阳大街小巷,自然也免不了传到吴帝耳中。原本吴帝就有意选宗室淑女嫁给宇文徕为妃,左右试探他都不为所动,现在居然主动向杨家求亲,还要娶作正室、将来立为皇后。试想假如魏国的皇后是吴国汉室女子,她生下的儿女就是嫡子,将来魏国皇帝有一半的汉人血统,这对两国关系将会多么有利。

这样的好事除了杨家那一门古板执拗不知圆融的榆木脑袋,恐怕没有人会不动心。杨家人素来自诩忠君爱国,为国舍弃小家,现在却拘泥于自家私怨而置国家利益于不顾,虽然一门五丧孤儿寡母让人同情,又有点气忿其不识时务。杨令猷是战败自刎而死,也不能完全算在魏太子头上不是?打仗总会死人,真要计较起来就没个头了,冤冤相报何时了,还怎么罢战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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