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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姑(66)+番外

宇文徕理了理被戳破的前襟:“孤与杨老将军虽战场对阵兵戎相见,但老将军的风骨德度令人敬佩,无关敌对立场。如今两国休战言和、缔结友好,孤终于可以直抒仰慕之情,特上门吊唁聊寄追思,还望老夫人允肯。”

杨夫人道:“殿下何必强人所难?我能站在这里和殿下平心静气地说话,已经是我一介女流最大的气量。请殿j□j谅老身行将就木还要受丧夫丧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莫再勉强了。”

宇文徕也不坚持:“既然如此,孤就在此处祭拜老将军,只要心意诚挚,形制礼节并不重要。”说完撩起前裾,对着将军府大门跪下。

这一跪非同了得,门口聚集的人立刻左右散开让出他的正面。他是魏国的储君,只跪天地祖宗、父母大人,就连见了吴帝也无需行跪拜之礼,更没有向杨令猷下跪的道理。

杨家人面色各异。虽然宇文徕跪祭杨公逾礼,但谁稀罕仇家所谓的诚意?以往有身份辈分比杨公高的人来祭拜,七郎和杨末都要还跪,这次两个人也都站着不动。

杨夫人缓缓道:“殿下万金之体,先夫受不起您的大礼。”

宇文徕道:“无回岭一役,孤有意与老将军握手言和,无奈所行不当,阴差阳错之下反倒令名将折陨,引为平身憾事,追悔莫及。战胜而罢兵和谈者古来少有,足见孤求和心愿之诚。此番仅率百人入吴都,更是为了向友邻证明我鲜卑与南朝罢兵戈、结友盟、永世修好之决心。孤才疏德寡,于两国友好一事已无法再做更多,力尽于此,问心无愧,唯有老将军之死难辞其咎,今日长跪谢罪,此其一也。”

杨夫人问:“此既其一,焉有其二?”

宇文徕微微低头:“其二……论辈分,老将军应当算我的长辈。孤上跪天地,下跪父母,除此之外从未向任何人屈膝。老将军膝下有一女未嫁,承将军衣钵,丰姿秀貌,质洁气华,孤偶然有幸得见,心倾意折。孤年二十六,东宫正位空虚,愿求得老将军之女下嫁,他日孤身登大宝,令爱就是我大魏的国母。于公魏吴结为秦晋之好,同气连枝共存共荣;于私弥补我误伤老将军及诸位公子之过,翁婿即同父子。”

他今日说的话句句都如同平地炸雷,连杨夫人都料不到他竟会求娶杨末,并许以皇后之位,其余众人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杨末气得差点又要跳起来,被七郎和兆言死死按住。“你害死我爹爹和四个哥哥,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还想我嫁给你?你做梦!谁稀罕做你们魏国的皇后,从来没听说过娶仇人家的女儿弥补罪过的,你这辈子都弥补不了!除非以死谢罪!”

宇文徕仍跪在阶前,转向她道:“末儿,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挽回,但我对你的盟誓,我会尽力做到。”

“你也知道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挽回,在我爹爹和兄长灵前说什么小儿女的盟誓,你怎么说得出口!”杨末眼中含泪,她回首望向敞开的朱漆大门,门内一道照壁遮住了灵堂,描金匾额也被素绢白花映得惨淡无光,“好啊,你想娶我、想做我爹爹的女婿是吗?婚姻大事听从父母之命,你叫我爹爹活过来,叫他认了你这个女婿,我就答应嫁给你。”

一滴眼泪没忍住,倏地从她眼眶落下,滴在兆言握住她胳膊的手背上。兆言抬起头,轻轻叫了声:“杨末……”她却迅速抬起手把另一只眼眶里盈盈欲滴的眼泪拭去,转身跨过门槛跑进院子里去了。

所有人都默然不语,不知此等情景该如何置评。杨夫人道:“殿下还是起来吧,这门亲事我不能答应,先夫在天之灵也不会应允。”

宇文徕默默望着杨末身影消失在院门内被照壁挡住,这才站起身来。他又在门前站了许久,久到杨夫人再次下逐客令:“殿下请回,恕不远送。”

兆言从人群里走出来道:“我正也要回宫,就由我替你们送一送太子殿下吧。”

杨行乾说:“如此有劳燕王。”

宇文徕很早就注意到杨末身边有两个人拉着她,一个是她的哥哥杨行艮,另一个就是这名十三四岁的少年,没想到他就是吴帝现今的长子燕王。他这样的年龄站在一大群人中并不显眼,但是宇文徕扫了他一眼,目光就涩住了。

这个少年看他的眼神和其他人很不一样,他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眼神,只是觉得违和,不应该在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眼中看到。

他听说过燕王兆言,只知道他是微贱的宫人所生,并不受宠,现在由淑妃抚养。淑妃是杨令猷的三女儿,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宫宴上兆言也只是偶而露面,夹杂在人群中,吴帝随意地指一指他一句带过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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